宴厅除了韩红儿“呜呜”的哭泣声,再没有任何声音,在这沉静的气氛中,这哭声显得特别凄切。四周的侍卫们相互高度戒备着,齐良一方的侍卫有的还偷偷摸上了别在腰间的用黑布全身罩着的连发弩。几个侍候的女婢小心而又惊恐地站在不远,到现在她们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吴世子!都是些弱女子,何必跟她们一般见识?大家继续喝酒!”陈皖沙不紧不慢说道,不亢不卑,很有一番大儒气派。他是今晚第一个为韩红儿讲情之人,自认为名声在外,正在收拢人心的吴世子不敢得罪他,多少会给一点薄面。
齐良睇一眼,含讽道:“哭哭啼啼之时是弱女子,刚冷嘲热讽,尖酸刻薄,杀人不见血之时是弱女子吗?”一定要给韩红儿一个深刻的教训,无商量道:“今日若没有一个表示,小王还不被天下英雄豪杰笑话死?”
齐良不买面子,陈皖沙脸带臊红,暗骂:“你们吴家投清叛明,臭名远扬,早被天下英雄豪杰所不耻了!”但明面上他还是不敢得罪齐良,只是悻悻退下。
唐媛媛站起,心知自家夫君心高气傲,受不得一点气,向齐良盈盈一礼,为其争颜面道:“韩红儿是贱妾的小妹,奴家代她向吴世子道歉,吟唱一曲算作赔礼,如何?”
齐良生硬道:“你不是她,你也代表不了她!”
唐媛媛窘然,她还从没遭人如此直截了当地拒绝过,不免心生怨恨,但也不再说话,以免再寻羞辱。夫妻俩均遭拒绝下不了台,其它人便也不敢出头。
柳依依蛾眉微蹙,咬咬唇,揖礼道:“小妹不是,依依代她罚酒三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齐良。
齐良暗叹,她终究还是出面了!他最怕的就是柳依依,自问触到她那嗔眸责怪、幽怨哀求、娇媚蚀骨的目光,他无法狠下心拒绝!“不行!”艰难地嘣出两字,齐良终于彻底放弃柳依依,此时反觉一身轻松。
“我不要你们为我求情!他想怎样,过来就是!”韩红儿突地抬头,红红的双眼还流着泪水,梨花带泪令人怜惜,整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太任性了!齐良不为所动,睇向尚之信,示意让其作主,尚之信十分作难,他并不想让韩红儿难堪,因为他不愿开罪柳依依,但他更不愿得罪齐良,齐良是他政治上的合作伙伴,望着齐良询问:“让韩小姐罚酒一杯,然后再向贤弟敬一杯赔罪,可好?”
齐良不置可否,尚之信马上厉声斥责:“还不快敬?”他知道吴世子已是最大的宽容了,若换其它权势之人,岂会如此善罢甘休?自己便不会。
韩红儿喝一杯,再端起一杯,也不知谁的酒,不情不愿道:“小女子多有得罪,向世子赔罪!”很是受屈,晶莹的泪珠滚滚,仰头又倒入嘴中。
齐良皱眉,一点诚意也没有,但不愿再生事端令大家难做,端起酒杯却把酒全撒在地上,而后起身拱手道:“各位失陪,小王告辞!”这样虽接受了韩红儿的道歉,可又表示自己依然不满,同时也回敬了韩红儿一下,令其难堪。
尚之信大急,今日宴请的主客便是齐良,现在酒宴未完,主角却要走了,后面安排的诸多精彩节目怎么办?
“今日令贤弟扫兴,兄长这里向你赔不是,可否再留下叙叙?”
他追上齐良。
“不关兄长的事,今日兄长情谊已到,小弟这里谢过!”齐良大步流星,“兄长请留步!”忍不住还是往后瞟了一眼,捉到柳依依失落的目光。
“明日我再设宴补过!”见留不住齐良,尚之信道,“贤弟好走!明日我定登门请罪!”
迎着夜风,齐良打了一个寒颤,与谭炎良一起坐上马车。“觉得如何?”齐良靠着车壁闭着眼,随着“的哒的哒”的马蹄声身子不住摇晃。
谭炎良豆鼓大的小眼睛转一下,反问:“世子可是与那韩红儿有恩怨?”他早注意到韩红儿对齐良的不对路。
齐良睁开眼,神色木然问:“先生可是认为小王不该为难于她?”
谭炎良摇头:“恰恰相反,世子责难她太轻了!”
齐良愕然,他还一直担心自己如此对待韩红儿,大家会不耻呢!睃一眼,又怀疑谭炎良是否在奉承自己,他可是极擅长此道的。但见谭炎良不同往日的一本正经表情又不像,遂问:“先生可是有什么发现?”
谭炎良由衷赞道:“那杜纬仑果不愧是尚之信手下第一谋取士!”
“此话怎么说?”齐良坐直身子,洗耳恭听。
谭炎良神色凝重道:“卑下猜想今宴这一出都是他一手制造的!”
欧!齐良不信,这太夸张了,那柳依依与韩红儿难是那么容易指挥的?就韩红儿那凄凄的哭声都做假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