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问过皇甫惜歌的小日子后,便宣来钦天监嘱咐避开月初,在十月里定几个吉日待选。
太后并不信什么属相犯冲、八字相克。她自己还是个姑娘家时,倒是被批了个极贵的命格,宜儿女,宜家室。后来母仪天下,倒真应了那个极贵二字。可是儿女呢?都是早亡的短命。
先帝也是才活了五十出头便驾鹤西去。什么富贵什么权利什么天下,不过都是他人眼里的绚烂。烟火般美丽绽放了,瞬间化为寂静。
如果还有来生,太后希望能遇上个真心疼爱自己的父母。就像自己眼下给惜儿张罗婚事这样,一切只为了她今后的幸福着想。不要再想着送女进宫,不要再想着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都说女儿家命薄。薄就薄吧,大不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孝敬公婆生儿育女勤俭持家好了。为何还要肩负兴旺一个家族的重任。如今家族是兴旺了,父兄子侄非富即贵,我的夫我的子呢?
太后骂够了什么鬼命,喝了碗燕窝粥静下心来翻开手里的册子。那册子上登记着很多金银珠宝首饰摆件,还有琴棋书画笔墨纸砚。
太后狠了狠心咬了咬牙,圈出一小半递给周姑姑:“去库里打点出来,装好箱笼送往谨亲王府。你亲自送去。”
儿子不在了,女儿也不在了,自己这些东西留给谁?留给皇上充实国库么?或者留给娘家子侄?这些东西可是这几十年来下头人孝敬的,相当于太后的私房啊。
当初先帝爷赏的,如今皇上送来的,再加上宫中六局按例造办每年奉上的,都不在这个册子里。那些都是宫里的造册财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就算太后敢动,也不愿动不能动。
皇上除了有些小多疑小伎俩,总的来说还算得上是个好皇上。对太后的孝顺也是大半发自内心的。他一声声的母后喊着,太后总不能带头搅乱这后宫吧,后廷失火,累前朝不宁啊。
惜儿啊惜儿,皇祖母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名利皆为身外之物,只能帮你傍身保命;要想家宅安康夫妻和美,还是得靠你自己啊。
皇甫惜歌连打了三个喷嚏,狐疑地揉了揉鼻子转了转眼珠儿。一想二骂三念叨,谁在念叨我?
王妃好笑地瞧了瞧女儿那小模样,“什么这规矩那规矩。在你身上完全没了章法。帕子呢?”
皇甫惜歌低头找了半天。拎起一条皱巴巴地丝帕。鹅黄地底色上绣着四瓣硕大的心形绿叶子。不待王妃瞧清楚,忙甩手扔掉:“这个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王妃手疾眼快捡起那帕子细细端详。皱眉道:“这是哪个笨手笨脚地绣地?鹅黄配嫩绿,配色没新意。”
“这花样儿也怪。绣些什么不好,偏偏绣了四颗绿色地鸡心?针脚又杂乱无章,深一脚浅一脚地。就像踩在烂泥坑里。”
皇甫惜歌捂着嘴闷笑:“我就猜到娘会这么说。那可是人家第一个绣品呢,不叫好儿也就算了,还掀人家一巴掌。”
王妃惊讶:“你绣的?你刚刚不是说这帕子不是你的么?”
“娘别装了,装也装不像,还当惜儿是小孩子呢。不是我的怎么平白跑到娘屋子里来,还被压在我的腿底下?”皇甫惜歌撇嘴,“那花样可不是鸡心,那是心形的叶子。”
铁盒子时代的男人,曾经送给女人一个绿色挂坠。他说那是四瓣叶子的三叶草,谁拥有它谁就能得到幸福与上天眷顾。
若不是灵魂游遍九生九世终于见到这么一个好男人,皇甫惜歌宁愿被打死也不嫁啊!好男人虽少,毕竟还是有的。皇祖母与母妃为自己做足了嫁前的功课,不就是挑了个自认为好的?
如果男人都是孙喜善家的手底下那个面团儿就好了。搓圆捏扁,一切全凭几个灵巧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