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觅走到童然身前：“你在做什么？”</p>
童然睁开眼，见荀觅正盯着他的手，心念一动，将硬币藏于手中，又陷于指缝。</p>
当他摊开手，掌心中空无一物：“没做什么。”</p>
荀觅挑了挑眉，突然倾身，一把擒住他右手，也理所当然地摸到了竖夹在指缝间的硬币。</p>
童然：“……”</p>
“宿主，你应该自省。”意识里，app的声音适时地响起。</p>
童然：“这小朋友不讲武德，我藏得挺好的。”</p>
“观众没有义务配合你的表演，他们的思想是独立且变化的，所以经常会出现意料之外的干扰。而优秀的魔术师能够引导观众的反应，让他们不知不觉间陷入自己的预设，从而顺利地完成表演。”</p>
这就是魔术师操控人心的秘密，也是“错误引导”的精髓。</p>
童然不是不知道，但作为一只菜鸟，他还远远修炼不到那个境界。</p>
他从得意洋洋的荀觅手中抢过硬币，不咸不淡地问：“找我有事吗？”</p>
荀觅微敛了笑：“马上就要出晋位名单了。”</p>
“嗯，怎么了？”</p>
荀觅直望进童然的眼睛，却窥不见对方半分的波动，他张了张嘴，半晌只道：“没什么，祝你好运。”</p>
一刻钟后，选管来叫人了。</p>
所有训练生齐聚演播厅，每个人的状态都很紧绷。</p>
高位的怕下跌，低位的怕淘汰，中不溜丢的又怕挤不进出道位，只有童然心态平和，依旧转着他的硬币。</p>
最终结果没什么悬念，至少在童然身上如此——他被淘汰了。</p>
如果能等到三公那期节目上线以后再关闭投票通道，他有极大的可能逆转，但现实没有如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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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隐隐的抽泣声中，童然和十几名被淘汰的选手齐齐站上舞台，准备最后的发言。</p>
由于童然在三公的表演给了pd极为深刻的印象，轮到他发言时，pd 的语气格外温和：“有什么话想对支持你的观众说吗？”</p>
“我想说谢谢。”代替原主谢谢你们。</p>
其实原主对舞台并没有很强的执念，他生性文静，并不习惯聚光灯下的名利场。但现实驱使他走上了这条路，路上一些人愿意陪他同行，在乌烟瘴气的舆论环境中坚定不移地支持他、不放弃他。原主感激也承担，不敢叫支持者失望，才会想要更努力、更优秀，才会硬扛着压力超负荷训练。</p>
而现在，童然接管了这具身体，尽管并非主观意愿，但他实实在在承了原主的情。</p>
可如果为了这份情而绑定未来的人生，像个傀儡、或者赎罪者一样活着，他也不愿意。</p>
他有迫切要完成的事，为此必须竭尽全力，但他会永远尊重这具躯体，像尊重自己一样，不轻慢、不亵渎，永远心存敬畏和感恩。</p>
童然目光专注，笑容真切：“今天的告别只是暂时的，大家没必要为我难过，也无需不舍。我不会离开舞台，虽然不再是《全民偶像》的舞台，但一样会努力为你们献上精彩的表演，让你们意想不到的，如同奇迹的表演。”</p>
pd从中听出点儿别的意思，试探地问：“哦？你有什么新计划吗？”</p>
童然眉目舒展：“或许改行当个魔术师？”</p>
就像三公那一晚，没有人相信他的话。</p>
但多年以后，有童然的粉丝想要重温旧梦，当他们点开这期视频，入眼便是整齐划一的弹幕——梦开始的地方。</p>
不过现场没有预言家，未来也还未曾来。</p>
晋位名单发布结束后，童然一一和众人告别，轮到荀觅时，对方微微抬手，与他礼节性地抱了抱。</p>
“童然。”荀觅轻唤了一声，却很久没有下文。</p>
直到分开时，童然才听见一声微不可闻的“对不起”。</p>
他疑惑地看过去，荀觅却像什么都没有说过般笑道：“记得加我微信啊。”</p>
童然当时答应得很爽快，转头就忘了。</p>
回到房间，他收拾好行李就直奔机场，抵达燕城已经是下午了。</p>
尽管午时早过，但刚下舷梯时扑来的热浪还是差点儿把童然蒸熟，好在公司派了助理李茗茗来接他。</p>
说是助理，其实也是财务兼行政经理，因为原主的公司康橙娱乐目前就剩三人，除了他和李茗茗外，还有董事长兼经纪人兼商务经理兼宣传的康富有。</p>
其实半年前公司上下还有三十多人，其中包括了五名练习生。但康富有创办的服装厂出了事故，只能把厂子卖了抵债，而失去服装厂盈利的补贴，并没有收入来源的康橙娱乐很快就经营不下去了，员工们陆陆续续跑路，练习生也只剩童然一个。</p>
至于原主为何不走，一是性格使然，二是康富有在原主奶奶病重时帮了大忙，虽然原主奶奶还是不幸去世，但在原主心中，康富有就是他的恩人。</p>
童然循着定位找到地下停车场，发现李茗茗竟开了一辆不新不旧的金杯f50。</p>
“……”这公司到底多穷。</p>
他神色如常地上了车，刚坐稳就听说了一个坏消息。</p>
“康董知道你被淘汰了，精神恍惚，前天出门就被电瓶车撞了……”</p>
童然心里有着淡淡的心虚，可这事儿既不怪原主更不怪他，只能怪节目组不做人了。</p>
“严重吗？”</p>
李茗茗摇摇头，“扭了腰，明天就出院了。”</p>
“我想去看看康董。”</p>
“康董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他叫我先送你回家休息，”李茗茗发动了车子，看了眼后视镜说，“明天我们一起接他出院吧。”</p>
“……哦。”</p>
一路上，童然借着闲聊隐蔽地探听情报，李茗茗去年刚毕业，说话做事还带着明显的学生气，对童然又全无防备，很轻易就被套了话。</p>
只可惜那个冒牌货结婚后就渐渐淡出了圈子，李茗茗了解得也不多。</p>
童然算盘落空，不得不另外想办法，他迫切地想要见童亦辰一面，因为只有面对面接触了，他才有机会找出冒牌货真实身份的线索，从而做出有针对性的安排。</p>
约莫大半个小时后，金杯停在了一栋公寓楼下，童然拒绝了李茗茗想要帮忙整理行李的提议，独自进了小区。</p>
公寓是公司给租的，之前原主一直和另几个练习生合住，四个月前才搬到这里。</p>
童然里里外外转了一圈，房子不大，一室一厅的格局，但布置得很温馨。</p>
客厅摆着一架钢琴，柜架上陈列着好几样乐器；衣柜里的衣服都被熨烫过，挂得整整齐齐；冰箱里塞满了食材，阳台上还种着不少绿植，即便好几个月没人住，地板和家具同样纤尘不染，一看就是用心打理过的。</p>
他缓步走到钢琴前坐下，揭开琴盖，轻轻按下一个音。</p>
童然其实是会弹琴的，只是水平很一般，但弹琴不过是他排解压力的方式，每当心烦意乱或者需要冷静思考时，他总会想弹琴。</p>
舒缓的旋律自他指尖流泻，童然闭着眼，静心沉浸在音乐中。</p>
一曲终了，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就这么维持着弹琴的姿势呆坐了会儿，才起身去了浴室。</p>
洗完澡，童然随便泡了碗面，接着打开电脑搜索童亦辰的行程，和之前每天都一样，并没有什么收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