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冷。”童然摇摇头，见康富有要系安全带，忙拦了一下，“康董，你要自己开车？”</p>
“啊，对！”康富有连说话都些大舌头，“我真是喝多了，那我打个车送你？”</p>
“不用了，你还是找个代驾吧，我自己搭地铁回去。”</p>
“行吧，注意安全。”</p>
康富有拿了把伞给童然，眼看着对方就要下车，忙叫了一声：“可可。”</p>
童然回头。</p>
康富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半晌才道：“那个玻璃……你真不能告诉叔吗，叔保证不说出去。”</p>
童然笑了笑：“酒杯只是个魔术道具。”</p>
道具是他亲自制作的，从app兑换了图纸和材料，将某种糖料熬化冷却，再粘合住酒杯的缺口就成了。</p>
其实做得很粗糙，但只要不拿近了观察就看不出来。</p>
童然想在下周的交流会上一鸣惊人，那天聚会归家后就上app找了一通，可惜他积分有限，能兑换的都是些基础魔术，就把心思打在了道具上。</p>
道具虽然同样是最低级别的，用好了却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但他实在没什么手工天赋，试了好几张图纸都不能满意，只好放弃。</p>
但没想到，废掉的道具还能在这里用上。</p>
童然见康富有一副还想追问的模样，忙转移话题：“对了，今晚会上线新一期的《全民偶像》，我有在三公表演别的魔术，康董有空可以看看。”</p>
康富有不在状态地“哦”了一声，脑子还没有转过来。</p>
童然只怕被他逮着，慌忙关上了车门。</p>
准备离开时，他又看了眼垃圾桶的位置，那个男生已经不在了。</p>
街上空寂无人，只有路灯依旧明亮。</p>
意识到这个情况，童然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p>
忽然，一道身影飞快地从他面前滑过，随风飘来一句“follow me”。</p>
他猛地醒过神，下意识抬腿想跑，结果被固定的雪板绊了个正着，直接扑进雪里，雪杆也摔得老远。</p>
野雪场里的雪都是天然降雪，雪质比普通滑雪场里的人工雪更加松软，积雪也更厚，哪怕摔倒受伤的几率也非常低，但身体很可能陷进雪里，必须很费劲才能爬出来。</p>
童然本就心慌意乱，挣扎间不但未能脱困，反而越陷越深，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完蛋时，忽然身子一轻，人就像萝卜似的被拔了出来。</p>
最后他是被人扛在肩上逃命的，颠得他都快吐了，人也因为惊吓过度而晕乎乎的，只隐隐记得耳畔嘶叫的风，以及追赶在身后的汹涌雪潮。</p>
等他从医院里醒过来，已经找不到救他一命的少年了，而他也不曾看清少年的模样，唯一印象鲜明的只有对方所戴着的红色雪镜，以及雪镜下露出的半张轮廓。</p>
一如此刻镜头里的人。</p>
“他叫什么？”童然忽地坐直，指着屏幕问。</p>
杨信年愣了愣，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陆思闲。”</p>
“哪个lu，哪个sixian？”</p>
“陆游那个陆，见异思迁的思，闲得没事干的闲。”</p>
“……”</p>
这介绍……感觉怨气很大的样子。</p>
童然不禁又想起了雨夜里的争吵，陆思闲不想练什么？slopestyle？可视频里他明明表现得那么快乐，和自己以为的清冷形象判若两人，怎么想也应该是喜欢的吧？</p>
他心里闪过种种猜测，又不好直接问，总不能说其实那晚我见过你们吵架吧？</p>
“这个人是杨叔队里的队员吗？”童然迂回地打听。</p>
杨信年不答反问：“是不是觉得他很厉害？”</p>
“难道不厉害？”童然也不懂这个项目，可陆思闲看上去就很牛逼的样子。</p>
“是很厉害。”杨信年微微敛了笑，盯着屏幕说，“这是他十八岁时参加的比赛，拿到了那年世界单板滑雪锦标赛slopestyle项目的冠军。”</p>
童然顺口接道：“那他现在多大？”</p>
杨信年：“二十一。”</p>
童然：“……”</p>
所以当年把他当沙袋一样扛着跑的人，居然只有十五岁吗……</p>
“怎么了？”见童然表情怪怪的，杨信年忍不住问。</p>
童然忙摇头：“没事，杨叔你是教练吗？”</p>
杨信年：“不，我是领队。”</p>
童然：“那你带的不会是国家队吧？”</p>
杨信年没有否认：“单板slopestyle是14年被引入奥运会的，我们这支队伍16年才组建，所以知道的人不多。”</p>
“真是国家队！”虽然早有预料，但真真实实地听到还是让童然兴奋不已，“那我有机会去你们队里参观吗？”</p>
“训练的时候不行，不过……”杨信年关掉视频，打开通讯簿，“我们交换一下号码，队里休息时我联系你。”</p>
“谢谢杨教练！”</p>
“是领队……”</p>
杨信年是真心热爱自己的事业，几乎和童然聊了一路的单板slopestyle，下车时，童然已经从零认知的小白升级为略懂一点皮毛的小白。</p>
两人在出站口道别，童然打了个车去自己预订好的经济型酒店。</p>
路上，他闲着没事搜了搜陆思闲的消息，出来的新闻居然还不少，第一条就让他肃然起敬——滑雪天才陆思闲回归中国国籍，将代表中国出战2018年冬奥会。</p>
新闻里放了张陆思闲手捧奖杯的照片，比现在更年少些，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对着镜头也没露出个笑，微扬着下巴，看上去自信又自负。</p>
童然读完新闻才知道，原来陆思闲在18岁之前还是芬兰籍，可想想那双瞳色迥异的眼睛，倒也不意外了。</p>
除了国籍相关，其余的新闻多是陆思闲又参加了什么比赛拿到了什么成绩，童然也不是很懂那些比赛的含金量，只知道陆思闲基本都在前三名之列。</p>
一连翻了七八页，带陆思闲名字的标题渐渐少了，不过内容预览里还是有标红，其中一条18年的新闻引起了童然的注意，上面说陆思闲因伤病将缺席2018年的冬奥会，但具体是什么伤并没有提。</p>
童然微皱着眉，又特意回翻了刚刚的浏览记录，发现陆思闲拿成绩的新闻大都集中在15-17年间，18年以后便没有了。</p>
难道真是因为严重的伤病影响到了竞技水平，所以才不想练了？</p>
回想起视频里那个耀眼的少年，童然无声地叹了口气。</p>
当晚办理好入住已经九点过了，童然奔波了大半天，困得眼皮子都在打架，却还是坚持地练习了两个多小时才去睡觉。</p>
或许实在太累，他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反反复复地做梦，梦醒了却什么都记不住，一看时间才早上六点。</p>
童然不急不缓地去楼下吃了顿早餐，回房后认认真真地打理好自己，这才叫上车出发去了福利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