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晚一出机场,寒冷的空气就立刻将她包围,她打了个寒颤,紧紧地拉住羽绒服的下摆,妄图不让寒风从衣摆里钻进去。
四下望了望,和她一起出机场的旅客都十分有经验的将自己裹成熊样,帽子围巾把脸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唯有她一个,身上虽然套了件厚实的羽绒服,但一头长发在风中飞舞,站在一群高大的洋人堆里,看起来好像个迷路的卖火柴的小女孩儿。
在出租车站等了半个小时,才轮到林向晚乘车,她的手脚冻得麻木,上车的时候几乎迈不开脚步,多亏出租车司机帮了她一把,才让她没有当众出丑。
车子在积雪覆盖的公路上飞奔,开车的老司机用一口夹着法国腔的英文问林向晚为何会选择这么糟糕的时侯来格陵兰岛。
“现在虽然不是一年里最冷的季节,但是因为寒潮的到来,所以岛上提前进入了冬天。亲爱的,你穿得实在太少了,会被冻死的。”
格陵兰岛是世界上最大也是最冷的岛屿,全境大部分地区都处在北极圈内,全年气候寒冷,除了一些丧心病狂的极地旅行爱好者,和摄影师之外,很少有游客会在这个冬季来到这个岛屿参观。
“谢谢,请带我到最近的商场。”老人的话林向晚没有回答,她之所以会在这里,只是因为一个电话。
两天前,相熟的旅行公司的代理给她致电,问她是否还按原计划打算在冬季到来之前,到格陵兰岛上和心爱的人一起看极光。
是的,极光。
楚狄曾答应她,有朝一日,他们不再被生活所困,就会带她周游世界。
这些年林向晚一直因为孩子们被困在家里,周游世界也就成了一个遥远但一直存在的楚想,直到今年年初。
她偷偷地背着楚狄,找旅游社预定了在楚狄生日的时候看极光的行程,并交了全款。
后来这半年的兵荒马乱,让她彻底地忘了这个计划。
直到两天前。
摆在林向晚面前有两个选择,退掉这分旅行计划,或者趁着最寒冷的季节还未到来,一个人踏上行程。
她没用一秒钟,就做出了决定。
人生有那么多来不及,来不及,就已失去。
既然楚狄不能和她一起完成梦想,那么,就让她自己完成吧。
据说能看见北极光的人,是上天钦定的幸福的人。
可现在,林向晚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幸福到底是什么,她苦苦追求的,傻傻信任的可以给她带来幸福的人,却重重的给了她一计耳光。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她可以相信的?
车子停在一家简陋的商店前,林向晚付了车资,背上自己的双肩背书包,迅速地冲进风雪之中。
她并没有带太多的行李,因为时间紧迫,再加上不想惊动叶弥生和叶楠,所以她几乎没带多余的东西,只带了些必备的洗漱用具和换洗衣物就出了门。
因为常年冰封,交通不畅,岛上的物资十分匮乏,商店里陈列着样式古老的厚重棉衣,以及麋鹿皮所制的雪靴,不想在行程中被冻成冰雕,林向晚毫不犹豫的花钱买下了所需的所有东西。
在羽绒服外又套上一件野外生存专用的雪地衫,把围巾一层一层地围在脸上,直到像当地人那样,只露出一双眼睛,重新站在风雪之中,林向晚觉得自己无坚不摧。
外面的风雪不知何时开始加大,皑皑的白雪很快就积到林向晚的小腿处,她艰难地迈着步子,在风雪中前行。
经历了一场手术,身体仍是极虚弱的,走不了多久,她就觉得口腔中传来甜腥的味道,她停了下来,仰起头,天空是一片昏暗,没有朝升暮落,没有星也没有月,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混沌,仿佛上古时期,天地未开之际。
因为已经进入了极夜时期,所以岛上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暗无天日。林向晚在风雪之中稍稍休息片刻,继续前进。
商店的旁边就有一家民宿,年迈的老妇夫经营着这家不大的家庭旅客,老太太将林向晚带到她的房间前,打开房门,房间里竟是出乎意料的温暖。
林向晚向老太太道谢,关上房门。
房间里有燃烧的壁炉,烧着的柴火在壁炉里哔剥做响,炉膛中射出的橙色火光,映在林向晚脸上,给她苍白的面颊增添了一抹颜色。
她拥着一床柔软厚实的鸭绒被坐在壁炉前的地毯上,望着炉火发呆。
此时此刻,叶楠在干什么?是否因为她的离行而恼怒。她不担心叶楠的生活,张阿姨会把他照顾得很好。
她不是个称职的母亲,出了事,不想着面对,而反抛下了孩子们逃到这里。
可她真的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楚狄带给她的伤疼远比她想的要多的多。
她甚至不能想起他的名字,她会觉得胸口宛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