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1 / 2)

 林然从来不会用一面两面的印象定义一个人。</p>

人性是很复杂的, 人在不同的情境不同的事面前会做出不同的反应,也许是一念之差,就会做出天差地别的选择, 这就是人的多面性。</p>

她做着世上可以堪称最考验公正性的工作, 她的一点微小的偏见也许就会影响一个人一生的命运;她也有七情六欲, 也有喜恶, 肯定无法做到完全的公正, 所以她更是习惯克制自己,尽量客观地对待每一件事每一个人</p>

——但是无论怎么客观,她都觉得温绪有问题。</p>

“…”林然有几天一度忧虑, 忧虑得她每天头发都多掉了几根,她盘坐在船头, 捏着头发问天一:“怎么办, 到底是他有问题,还是其他人有问题影响到他了?他是不是有问题?他不会要搞事情吧?他应该不会搞很大的事情吧?”</p>

“…”天一都服了:“你都絮叨多久了。”</p>

它自从那天发现林然要搞剧情、劝阻不成反被关小黑屋后就一直不太痛快,现在口气也很凶:“你要是实在担心想个法子给他提前弄死算了,反正只是个筑基后期, 小心一些没问题的。”</p>

林然摇头:“都与你说了几次了, 天一,我们不能胡乱杀人。”</p>

规则上是限制任务者对剧情世界人物动手的, 只有在任务者自身性命受到威胁, 或者重要剧情、重要剧情人物受到外来者颠覆性干扰的时候, 他们才可以出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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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 规则虽然这样限制,但是任务者在剧情世界掌握很大的生杀大权, 她们有千百种方法可以擦着规则的边界毁掉一个人, 轻松把手头的任务简单化, 而不受到任何惩罚…或者说暂时不受到任何惩罚。</p>

但是林然从不会放纵杀人。</p>

她可以杀人,她可以因为保护自己杀人,可以因为保护被伤害的无辜的善而杀人,但是她不能仅仅因为“怀疑”和“危险的可能”就杀人</p>

——今天因为“怀疑”杀一个人,明天就可以放纵自己为了一点猜忌杀尽千万人。</p>

林然很喜欢曾去过一个世界中的一个词:蝴蝶效应。</p>

一只南美洲热带雨林中的蝴蝶闪动着翅膀、牵动的气流也许会在两周后引起大洋对岸一场巨大的龙卷风;她如果为了图省事图轻松,轻易杀掉一个人——哪怕是一个未来可能的反派,那她毁掉的也远不止是一个人。</p>

命运是一张巨大的网,每个人彼此串联成线,牵一发而动全身,她提前斩掉一根也许将来会腐烂的线,看似是好事,却彻底断掉了那根线任何变好的可能,甚至会让更大片的网因为失去这一根线的拉力而提前塌陷崩溃:那一个人的死会延伸开来,会把很多人的命运推向更未知叵测的方向,当命运的洪流反噬而来,也许反而会有更多人因此死去。</p>

所以在确定一个人彻底无可救药之前,在充分衡量利害后果之前,她不会、也没有权利斩断任何一根线、放弃任何一个人。</p>

天一撇撇嘴,倒也没有反驳。</p>

它喜欢林然,就是因为她的克制、谦逊与包容,如果不坚守原则,如果会肆意裁决别人的命运,那就不是林然了。</p>

认真反驳了天一之后,林然重回忧虑,叹了口气:“他八成有问题啊,我该怎么办?”</p>

“…没关系。”</p>

天一毕竟是她最真爱的统子,不忍心她惆怅,安慰她:“反正你身边就没有没有问题的,想想奚辛,想想侯曼娥,没事儿,也能凑合着过嘛。”</p>

林然:“…”</p>

林然:“谢谢,有被安慰到。”</p>

不过林然转念想想也是,她见过的大风大浪还不够多吗?她遇到的奇葩还不够多吗?这个温绪再奇葩也偏不开基本法则,感觉也不像穿越的重生的那种不好搞的,就是个二十来岁的本土青年,大不了她就多关注一些。</p>

看看现在侯曼娥不就挺茁壮(?)成长的吗,温绪一年纪轻轻小伙子,就算有点小心思,应该也不至于太凶…吧?</p>

这样想想,林然释然了。</p>

破晓的辉光破开重雾,洒满了船头的甲板,林然被笼罩在一天最初生的日光里,充盈纯净的温暖灵气在身体里游走,她全身暖洋洋的,被晒得很舒服——舒服得她又困了。</p>

林然站起来,正要美美伸个懒腰再回去睡个回笼觉,就听见后面传来方俞成的笑声:</p>

“真是巧了,林师妹也在这里吸收日晟之气。”</p>

林然这个懒腰顿时伸不下去了。</p>

她过头,就见方愈成、楚如瑶并肩走来,后面是晏凌,再后面是侯曼娥和温绪。</p>

别瞧只是五个人,那戏可多了——</p>

方俞成殷勤和楚如瑶说话,楚如瑶时不时点一下头,听得算是专注,但是态度始终清冷坦荡,还总回头认真询问晏凌的意见。</p>

晏凌神色淡淡走在中间,除了偶尔回楚如瑶几句,大多一直沉静不语;后面侯曼娥却笑得明艳,若有若无贴着温绪走,娇俏俏地和他说话,咯咯的笑声轻灵清脆,轻易让人心生向往。</p>

而方俞成虽是笑吟吟和楚如瑶搭话,风度翩翩,体贴幽默,只是余光偶尔会往后面侯曼娥身上瞟一瞟,见她只顾缠着温绪,神色便有一点异样。</p>

温绪眉目温润,也瞧不出到底是看没看出侯曼娥的心思和方俞成的不甘,只作寻常温和地答话,侯曼娥说一句他答一句,答得客套又不失风度,偶尔抵唇轻咳几声,咳得唇色苍白,清贵俊秀的气质中平添几分病弱,倒更显出公子如玉的高华。</p>

林然看得叹为观止。</p>

就这五个人,再折腾折腾,就能谱出一场八十集的大戏!</p>

什么虐恋情深,什么沙雕甜宠,什么你爱我我不爱你你又爱她狗血三角恋,什么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将来对我高攀不起款追妻火葬场……</p>

林然满脑子奇奇怪怪的素材,不由浮想联翩,表情也有点走神。</p>

侯曼娥钓病美人钓得正欢,只觉得自己的魅力重新飙升到顶点,正是春风得意时候,看见林然迫不及待想和她炫耀,结果就看见林然眼神飘忽不知道走神去哪儿了,顿时给她气够呛!</p>

你大爷的!这姓林的就不能在她装逼的时候好好配合吗?!可气死她了啊啊——</p>

温绪注意到,旁边刚还费尽心机装作不动声色撩拨他的艳丽少女,几乎是瞬间变了表情:也不娇妩了,也不风情了,就眼冒火光咬牙切齿瞪着对面的人。</p>

温绪顺着看去,就看见那个青衣小姑娘,站在不远处的船头,站在漫天|朝阳的霞光里,一脸神游天外的茫然样子,也不知在想什么,一本正经地发着呆。</p>

她很纤瘦,修长又高挑,宽大的青衫在风中微微拂动,清淩淩站在那里,会有人有那么一瞬恍惚,好似看见不是个人,而是一支湖畔亭亭的青竹。</p>

但她毕竟是个姑娘,还是个很秀气的姑娘,肤色尤其白皙,却不是雪一样的冷白,而是羊脂玉般的暖白,肤质细腻,五官不是多么倾国倾城的绝艳,却有着一双极漂亮的眼睛</p>

——像夜色湖面泛来的粼粼月华,柔润的,温和的,明亮的…却又出乎意料的干净。</p>

他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眼睛。</p>

温绪看着她,慢慢笑了一下,罕见地来了那么点兴趣。</p>

他竟有些想试试,摸一摸她的眼睛,是不是也像看着那样…动人。</p>

“林师妹,我们正要去比试台切磋一番,你要不要与我们一起?”</p>

楚如瑶的声音把林然从神游天外中唤醒,她回过神来,正对上侯曼娥恶狠狠瞪过来的一眼。</p>

林然:“…?”好好的,干什么瞪她?</p>

林然莫名其妙回看她,侯曼娥表情顿时更加狰狞,林然偏开视线,看见温绪,温绪对着她浅浅一笑,只如谦谦君子,清俊儒雅。</p>

虽然感觉他有鬼,但是他现在毕竟还好好的,没准人家只是有心机想多得些机缘呢,林然倒还不至于现在就和他计较,看了他几眼,也友善地点点头。</p>

侯曼娥瞅了瞅温绪,又瞅了瞅格外多看温绪一会儿的林然,瞬间头皮一炸!</p>

卧槽!这渣女,又瞎鸡儿撩人!</p>

那边剑阁家里都有俩了还不够,居然当着她的面勾搭外面的野男人,是当她死得吗?!</p>

侯曼娥瞪着林然的表情更凶了,像是下一秒就要扑过来把她脸怼地上破口大骂她不守妇道的那种。</p>

林然:“…”</p>

她真的没想和她抢男人,她母胎单身能有抢男人那本事吗?!要不要这么凶残护食。</p>

林然觉得这里是呆不下去了,却也不想跟着主角们切磋——切磋是不可能切磋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切磋的。</p>

林然还是决定回去睡觉。</p>

林然一本正经对楚如瑶道:“不了,谢谢楚师姐,只是我刚才吸收日初灵气,隐隐有所感悟,想回去再闭关感悟一番。”</p>

楚如瑶点点头:“好,那你回去吧,如果到了瓶颈,有需要尽管来找我,我定会竭力帮你。”</p>

林然笑了起来,楚如瑶确实是个好姑娘。</p>

“多谢师姐。”</p>

林然拱手,又向方俞成晏凌他们道别:“林然走了,诸位再见。”</p>

方俞成笑着点头,温绪含笑,众人目送林然离开,晏凌却沉默凝着她的背影,在众人要往比试台去的时候,突然道:“我想起还有事,今日先不比了,你们去吧。”</p>

众人愣住,楚如瑶愕然回头:“师兄,你怎么突然有事了?”</p>

“一些私事。”</p>

晏凌轻声说了一句,不等众人反应,已经握着龙渊转身离开。</p>

温绪看见,他离开的正是刚才那青衣小姑娘走的方向。</p>

他唇角弯了弯,现在的小孩子,还真是怪有意思。</p>

楚如瑶知道自家师兄不是随意毁约的人,所以见他就这么径自走了,很是惊讶,不过以为他是真有事,也没想太多,就说:“那我们走吧。”</p>

林然一走,侯曼娥彻底炫不成了,仿佛兜头一盆凉水泼下,给她全身翘起来的毛都浇秃了,瞬间啥装逼得意的心思都没了。</p>

侯曼娥一脸阴云密布转过头,看着旁边谦谦君子的温绪,只觉裤子都脱了,却硬生生被浇哔了,一腔热血凉了个透顶,于是连刚才馋得不行的病美人都不香了。</p>

侯曼娥脸黑如墨,一时意兴阑珊,听前面楚如瑶说话,眼珠子一转,想想应该和女主套套近乎,进云天小秘境才好蹭她的气运多拿点宝贝,当即笑盈盈过去,亲热挽住楚如瑶的手臂:“师姐,那我们快走吧,正好师妹有一些修炼上的事想请教你。”</p>

楚如瑶不习惯被人近身,被侯曼娥挽住胳膊,身形僵了僵,但是侯曼娥笑容明艳,两人之前又已经化干戈为玉帛,楚如瑶不好拒绝:“可以,走吧。”</p>

侯曼娥言笑晏晏,余光却不动声色瞅着楚如瑶不太自在的表情,心里轻哼一声。</p>

别以为她没发现,林然虽然不怎么和楚如瑶说话,其实对楚如瑶可关注了,也可怜爱了,还夸过人家勤奋,忠勇,剑法好…呸,谁不勤奋,她还勤奋呢!她几个月速成焚天剑法装得一手好逼,人人都夸她天才,谁知道背地里她他妈天天躲屋子里练剑练到吐血,白天还得花枝招展出来装出信手拈来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吃过的苦都和谁说了?她还都死过了呢!她不是也得都自己忍吗!</p>

侯曼娥就很不服,女主了不起啊!什么好事什么好东西都是女主的,连林然都对楚如瑶另眼相看,凭什么啊!</p>

天下机缘宝贝能者居之,凤鸣剑就算了,一把眼睛长头顶的破剑她还不稀罕了,她的赤莲还更好呢!但是进了云天小秘境可不一样,老天给她开的挂,里面大能府邸里的宝贝和传承她拿定了,她一定要让所有人看看,她才是最厉害的那个!</p>

想到到时候林然一脸惊讶又崇拜地看着自己,侯曼娥顿觉如夏天猛灌了一口冰凉肥宅快乐水,从脚底板一直爽到了天灵盖。</p>

侯曼娥更热情地拉着楚如瑶:“走走走!师姐咱们快去交流一下!”</p>

楚如瑶:“…”</p>

方俞成看着楚如瑶被侯曼娥拉走,一冰一火的绝代美人站在一起,看得人赏心悦目。</p>

他也跟着走,却不动声色落后几步,正与温绪并肩,看了几眼侯曼娥的背影,故作潇洒对温绪挪揄:“温弟好艳福,侯妹可向来对男人不假辞色,却与温弟言谈甚欢。”</p>

温绪看出他眼底的嫉妒,浅浅一笑:“方兄说笑了,侯姑娘天真烂漫,约莫是看绪身子不好,心生怜悯才与绪多说了几句…刚才侯姑娘还提起方兄,可见对方兄的亲赖,约莫是看方兄和楚姑娘谈笑风生,才不好过去,只得勉强和绪搭个伴。”</p>

这话着实顺耳,云淡风轻几句,硬是把方俞成捧成了被两位美人吃醋相争的架势,给方俞成听得那叫个满面红光,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连忙摆了摆手:“哎呀,温弟说笑了,楚师妹和侯妹都是我的师妹,为兄一视同仁,一视同仁的。”</p>

温绪含笑不语。</p>

方俞成被温绪说得神清气爽,刚才对方俞成隐约的成见顿时烟消云散,还安慰他:“贤弟,你切莫妄自菲薄,你天赋不俗,将来修炼到高深境地,身子自然会好起来的。”</p>

“谢过方兄宽慰,只是绪已病体缠身多年,本该不强求了…”</p>

温绪说着,忽的低头微微一笑,却莫名问道:“…方兄以前可识得林姑娘?”</p>

方俞成反应了一阵,才意识到这个“林姑娘”是指的林然。</p>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起她了?</p>

方俞成不解地看向温绪,温绪又笑了一下,语气颇为含蓄:“绪只是觉得…林姑娘,很是气度不俗。”</p>

方俞成这才恍然大悟:温绪竟然对林然有好感。</p>

方俞成回想那位林师妹,虽也是个清丽姑娘,但气质性情实在沉静寡淡,也不知这温贤弟是个什么眼光,没看上热情如火的侯曼娥和冰雪清冷的楚如瑶,却是看上清开水一般平平无奇的林师妹。</p>

不过温绪对侯曼娥无意,方俞成乐得成全,笑道:“林师妹常年隐居无情峰上,不怎么见人,为兄也不熟悉,不过知道个大概…林师妹是八年前,与楚师妹、晏师弟一同拜入万仞剑阁的,是无情剑主江长老座下首徒,大半年前在万剑林里拿到了神剑风竹,如今已经是筑基后期,此番便是和我们一起去云天小幻境寻找机缘结丹。”</p>

方俞成的确是对林然没什么了解,说得都是些人尽皆知的信息。</p>

温绪:“竟是江剑主?都传闻江剑主不理世事,没想竟会收徒?莫不是林师妹天赋格外卓绝?”</p>

“这倒是没有。”</p>

方俞成想了想:“林师妹这些年名声不显,天赋自然是比不过楚师妹的,当年江剑主点她为弟子,大概是…大概是合眼缘吧。”</p>

合眼缘?</p>

江无涯,以无情为号的剑主,也会讲究眼缘?这眼缘还是个这样有趣的少女。</p>

温绪笑问:“即使是眼缘,林姑娘能拜于江剑主座下,必然天赋不俗,想必已经传承了剑主无情剑法的衣钵了。”</p>

方俞成却摇了摇头:“这你就猜错了,据我所知,林师妹没有修习无情剑法,而是修习的剑阁基础剑法。”</p>

温绪作惊讶状:“怎会如此?无情剑法乃天下至高密法,当年江剑主一剑冠绝天下,打下赫赫威名,林师妹怎么不学无情剑,反而学其他剑法去了?”</p>

“我也不知。”</p>

方俞成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不过一直有传闻,江剑主剑心破损,修为大跌,如今嗜酒如命…恐怕教不好徒弟了,林师妹才只好去学普通剑法。”</p>

说着,方俞成也有些唏嘘。</p>

亲传弟子最大的优势,就是能跟着元婴师尊学最顶级的密法,比如晏凌的君子剑法,楚如瑶的冰心剑法…无情剑法是万仞剑阁镇宗之密,之前几代的无情剑主都是剑阁乃至整个沧澜界最顶尖的强者之一,按理无情剑法威力还更甚于君子、冰心,奈何这一代的江剑主浪荡颓废,教不了弟子,林然也就白白被耽误了,堂堂一个亲传弟子,落得个学普通剑法的下场。</p>

“竟是如此…”</p>

温绪似遗憾地轻叹一声,眼底却氲着奇妙的笑意。</p>

他当然不会信江无涯颓靡不振、修为大跌以至于教不了徒弟的那些传言。</p>

虽不曾交过手,但他见过江无涯出剑的样子。</p>

那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p>

忘川之水,太上无情,那一剑的锋芒凛冽似能刺破整个晴空。</p>

剑如其人,那是个绝对冷峻又清正的男人,当然,也只有那样一个人,才能驾驭太上忘川剑的淡漠与温和。</p>

这样一个男人,不可能狼狈落魄如斯,江无涯不教林然无情剑,只会是他不想教!</p>

可是他既然破天荒地收了这个弟子,又为什么不想教呢?</p>

要么是他不喜林然、或者对她另有所图,所以对这弟子只是敷衍,根本不愿费心教导。</p>

要么…则恰恰相反。</p>

江无涯疼爱极了这个女弟子,以至于哪怕冒天下之大不违,哪怕自己被世人指指点点,也不愿意让她练无情剑。</p>

所以…是为什么呢?</p>

万千思绪转瞬而过,愈发浓郁的笑意在温绪眼底蔓延开,有雾色涌动。</p>

他会知道的。</p>

这个世上,不会有他不知道的秘密。</p>

……</p>

林然走在方舟的长廊上,长长打了个哈欠儿,正要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就听见身后轻缓的脚步声。</p>

来人没有隐藏自己行踪的准备,脚步声很清晰,每一步走得坚定又沉稳,沉稳得甚至不像这个年纪本该轻狂意气的年轻人。</p>

林然转过身,看着修长的青年缓缓自长廊尽头走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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