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赞的眼神已经彻底黯淡无光,就好像死了一样,好在赵抗接下来的语气婉转了很多,“其实,我也理解你的想法,都说没有国,哪有家,其实恰恰相反,是没有家,哪有国。如果一个人连家都不爱,又怎么可能爱国呢?”
辛赞似乎回复了一些,可是现在他更加迷糊了,赵抗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你们遗漏了一点,就算你们为金人做猪做狗,你们亲人的安危依然掌握在人家的手里,他如果一时不高兴,照样可以杀掉他们,你能救得了吗?”,赵抗的语气转冷,“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可信赖的。而将希望寄托在敌人的心软和感恩上面,那是愚蠢透顶。当初两个老皇帝要不是犯了这样的错误,怎么会有靖康之乱?何况契丹人、党项人、女真人之所以会选择用家人来胁迫你们就范,就是吃准了你们的这一心理。在这种投鼠忌器的情况下,你们的家庭不但成了包袱,而且你们也丧失了救回他们的可能。你有没有这样想过,如果每个人在家人被擒的情况下,不但不理威胁,反而努力救人的话,会怎么样呢?”
这段话如一声,将辛赞震醒过来,只见他喃喃地自语道,“若是那样的话,他们根本就不可能留得下来了不对,要是这样的话,家人没了奇货可居的价值,反而要安全得多!”
“所以啊,你们的行为,看似是救了他们,但从群体的概念上看,其实是害了他们啊!再说了,苟延残喘,如同猪狗一样地活下去,真的好吗?”,赵抗叹息道。
“我错了!我的确该死!”,辛赞泪流满面,语音哽咽。
等到辛赞稍稍平静下来,赵抗才又问道,“辛大人,我想知道,你们这些沦陷区的士子对异族统治是怎么看的?是不是认为只要他们心幕汉化,崇尚儒学,那么他们与汉人皇帝也没多大差别,是这样吗?”
辛赞点点头,“虽然在下不敢苟同,但是大多数汉臣都是这样想的。”
“大错特错!”,赵抗冷哼了一声,“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不但不是我赵家一家的天下,同样也不是你们文人士大夫们的天下,它是天下所有黎民百姓的天下!女真人心幕汉化,崇孔敬儒是没错,但是对汉人的歧视和压迫仍然无处不在,对黎民百姓来说,只是在惨死和苟活之间取舍而已。你们文人士大夫只要能够获得原有的特权,继续踩在平民百姓身上,便对异族统治者感恩戴德,不觉得可耻吗?当然你不是这样的人,先前我的那些话只是为了引出你的心里话而已。”
虽然赵抗如此说,但辛赞依然感到羞愧难当,不过辛赞也很迷惑,“以殿下的想法治理天下,恐怕从古到今都没有一位君王可以比拟,但是您却让部下肆意抢掠百姓,这又怎么解释?难道说您只不过是一个口是心非之人吗?”
“作为领导者,所要考虑的是长远和深层次的利益,如果只考虑眼前和表面的东西,这君主岂不是什么人都能做了?”,赵抗沉声道,“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我派兵抢掠他们,一方面是为了增强自己的力量,以对抗金军。另一方面,是为了逼他们抗金,因为他们失去财富之后,便不得不依靠我。在抗金的战争中,虽然短时期内他们可能会有些伤亡,但是长痛不如短痛,只要除去了大敌,将来他们的子孙后代便不用再过猪狗不如的悲惨生活。可是人的天性是怕死的,我们大宋的民风又过于注重实利而轻视尊严,我只有这么做。我知道你要说慢慢收买民心也一样可以,但是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你老实说,如果没有我这股新势力的话,北方有希望光复吗?”
辛赞沉思了一会,“如果大宋连续出两代能力在金帝之上的明主,再加上一些良臣名将,应该还是有机会的。”
“说得倒轻松,你自己想想历史吧,除了开国时期,有多少时期符合你的条件?”,赵抗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