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一声劈天盖地的巨吼,连宋金双方数十万军队交战的声响都一时被压了下去。
牛皋的流星锤便如一道黑色闪电划破虚空,沛然莫可御地直直轰在一辆高大的投石车上。
在四周兵士的呼喊声中,“砰”然巨响,那辆高达丈余的投石车,竟被牛皋这一锤之力,生生砸得四分五裂。
金兀术微微皱起了眉头,旋又舒展了开来。
这些攻城器械虽然威力巨大,但同样也因为体型巨大,移转不便,而岳家军对付这些东西,颇有经验,训练有素,再不是高据城池一味死守。往往一不经意间,便为他们冲出的奇兵突破而至,或以火攻,或以强力,便是这数日光景,已然毁去了自己许多攻城的宝贝。
幸好,昨日舒州城里的那个宋国皇帝着实昏昧。
韩常给他送来的秘件战报里,自然也提到了那两尊神器机括受损,而这两尊神魔塑像的制练之法又只有“魔神”蒲察玄灵知晓,只怕在此次征宋之战中,再难发挥出什么样的作用来。
但这却已不算什么了。
他领军十余载,纵横天下,靠的原本就不是什么神魔之力。
要克敌致胜,最根本的便是己方军心士气的强大,加上指挥者要懂得如何去寻找攻击对手最虚弱的地方。
而今这两样东西,都已然可以握在他手里了。
昨日那两尊神魔塑像因那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雨得保不失,不管怎么说,都是天神庇佑,在大珊蛮的引导下,韩常所部军队如今早已走出了被宋国监军将军那一箭所埋下的阴影,尽皆深信天命所归,胜利必将自己的一方,军心士气,已然达到了最高点。
而舒州城内不但真正住着那个昏庸怯懦的宋国皇帝,而且那个皇帝心中的恐惧已然开始发芽,开始如昔年般胡乱指挥,用最愚蠢的方式折腾着自己的军队。
只是舒州城内终究还有那个高深莫测的宋监军,韩常要赢,只怕也赢得不是那么容易。
正如自己在顺昌城下这一战。
要把这块硬骨头啃下来,恐怕还要负出更惨痛的代价。
宋国的天子官家被困,只怕消息转瞬间便会传至四方。
是以舒州城下一战,必须速战速决,绝不能有半点延误,否则迟恐生变。
或许自己应该给他们再加把火。
“顺昌城里,府库充盈,反倒是你们长途奔袭,补给不易,真的要长久围城,只怕挖下的这濠沟,倒适合来做你们的葬身之所。”站在他身旁的辛弃疾,望着正沿顺昌四周挖着濠沟的女真军士,微微皱眉,口中却淡淡地挖苦了一句。
“你……”一堆离得近的女真将士几乎同时对辛弃疾怒目相向。
完颜雍按下了身旁一名将领将出鞘的腰刀,冷冷扫了辛弃疾一眼。
他不明白自己的四王叔为什么严令不准任何人伤他,但此时心下却也觉得这个南国小白脸,确实颇有几分怪异。
他从不像一般的俘虏般锐意求死,但在自己这方的刀箭林中冷嘲热讽、嘻笑怒骂,却是无日无之。
或许只有真正置生死于度外的人,才能如此。
金兀术淡淡盯着辛弃疾,忽然环顾左右说道:“你们可知道,每次听到他说这样的话的时候,都是我们应该值得高兴的时候。”
身周所有人都露出大惑不解的神色,辛弃疾却是轻轻叹了口气。
金兀术目注远方:“一个真正的军人,都应该明白胜利不是在嘴皮子上面,但他却还是忍不住要说一些壮胆的话。”
他回过头来,微微笑了:“因为这位宋国真正的军人,也因为我们大金无敌的军队,而感到了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