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蒙蒙中,宝然被一阵低低的抽泣声唤醒,轻轻动了动,身饧目涩得不愿醒来,闭着眼睛继续养神。
舒畅畅,暖洋洋,感觉被人密密实实地环抱着,轻轻柔柔地摇晃着,背上有着抚慰的轻拍,脸孔贴靠处温暖馨软,并传来令人心安的熟悉的心跳声……
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宝然心里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下意识地强忍住立刻睁开眼的冲动,竖起耳朵仔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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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林啊,先别着急。你这还奶着孩子呢,再有什么事也得先放宽了心,把孩子照顾好了呀!你再哭下去,要是回了奶了,小囡囡可怎么办?”
“是啊小林,说不定明天就有信儿回来了呢!你这不是白操了心还把自个儿身子伤了吗?”
“再不行,回头下了班儿,让*哥跟我家老孙到三连去一趟,昨儿个听老孙说他们队连里有个灶上师傅才准了假,好象是你家临县上的,应该还没动身呢吧?给他递个话儿,让他回去赶紧去你家里看看,催催消息。他们就夫妻两个,干净爽利的,有什么信有什么事回转得也快!”
“诶!这话不错,让他们今晚就去!给*哥说声骑我家自行车去,别耽误时间,半夜就能回来!”
七嘴八舌的,这是在说些什么?
耳边的抽泣声似被人刻意压制,渐低渐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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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心的,慢慢的,宝然睁开双眼。
迎面对上的,是近在咫尺,一双略带红肿,熟悉又陌生的大眼睛。
说熟悉,是因为被这双眼睛慈爱地注视了二十余载,在它们永远合上远去的几年里,更是每每亲切温柔地进入梦乡陪伴自己,为自己驱除夜晚的孤寂。说它陌生,是因为这双眼睛依然晶莹明亮,黑白分明,没有下搭的眼角,也没有细密的鱼尾纹,就算是刚才哭过,眼里也只是星星闪烁,没有一点经年劳苦落下的红丝网布。
怔怔地,宝然近乎贪婪地注视着面前的眼睛,迷惑,惊喜,追忆,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像是要痴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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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囡囡醒啦~”有人在说。
宝然转头,很是费力,只好转转目光。下一秒却愕然发觉有些看不太清楚,远远近近的,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色块和虚恍恍的几个人影。再回过来看,是了,只能看清眼前那张熟悉的年轻化了的脸庞。
嘴巴里有点异样,仔细感觉一下,宝然有点黑线:呃——,估计没错的话,这应该是自己的手吧?使了使劲儿,尽管不是很听使唤,到底还是把自己的手,或者说是一小个拳头,给拽了出来,同时牵出一道银闪闪亮晶晶的长丝……
到了这会儿,宝然再迟钝也明白发生什么事儿了,自己,貌似,中了个世纪大奖——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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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从自己的伤感中回过神来,把宝然轻轻竖起,拍着哄了几句,见她已经醒得两眼圆睁睁的了,便就手解开襁褓,挪到炕边,让宝然靠倚在自己怀里,分开她的双腿,开始,把尿~!
宝然听到嘘嘘声才恍然大悟,又羞又窘。徒劳地挣扎几下,生理战胜心理,居然真的,飞流直下了!
妈妈又惊又喜,周围几个阿姨此起彼伏地啧啧赞叹。宝然却恨不能就此昏死过去。羞愤欲死,就是这个感觉了吧,她想。奈何现在手软脚软,连脖子都是软的,只能任人摆布。
将她重新包好,妈妈解衣开怀。
宝然暗暗叹口气,腹中的饥饿,鼻间的奶香,怂恿着催促着,她认命地埋下头,张开陡然感觉空荡荡无所依恃的无耻(齿)小口,为了生存,开始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