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大婶没见过大家闺秀,江宝然在她心里已稳居最佳儿媳的宝座。被山东大叔泼了冷水,说自家荒生野长的小子们配不上这样斯文安静的大姑娘,依旧不甘心,打算曲线救国,先认下了干闺女,扯着藤儿好摘瓜,自家小子们就算质量不出众,数量上总占优势,到时候让江家可劲儿地挑,总能扒拉出一个入得了眼的吧?
秉承着这一宗旨,山东大婶顾不得满脸不忿的唐阿姨,抱起红玉敷衍地安慰一下,便催着要认干闺女,生怕出什么岔子,节外生枝,坏了她的大事。
宝然妈有些明白,忍着笑意,找出两根红绸,替红玉重新梳了辫子细细扎好,又擦干净泪水纵横的一张小脸蛋,将她交给红梅带着,这才过来招呼大家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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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干亲的仪式很成功。
江宝然居然不怎么用人教,在妈妈的示意下非常自觉地小手抱拳就拜了下去,还未进化充分的稚嫩嗓音软软地唤:“喀帕,喀妈……”(这家伙确定不是故意的?)
夫妻俩连声应着,好半天合不拢嘴。山东大叔将一只小小的长命锁给宝然挂在脖子上,黄澄澄亮晶晶,居然是金的,山东大婶又给宝然腕上套上只小手链,细细的红色丝线精心编制,中间串进了六只银色的小铃铛,难为一向粗枝大叶的山东大婶,竟然也有这样精细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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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大家都来了兴致,起哄闹着要给宝然抓周。
事先没想做这个,屋里一时也找不出太多东西。大家伙群策群力,四处搜刮,不一会儿倒也摆了一桌子。
爸爸举了宝然站上小桌,一览无余:一本“毛选”,汗!一枝钢笔,这可是个贵重品,爸爸正装时才穴胸袋里撑门面的。一枚五分硬币,真小气!一只算盘,不知打哪儿变出来的,平常在家里“掘宝”时怎么没见?一把小勺,嗯,锅太大,桌上放不下,可以理解。一把剪刀,针线筐里抄来的,妈妈细心地给裹了条毛巾。一颗水果糖,不稀罕!一只橡皮鸭,呃……,磨牙用的。一只红绸带系成的蝴蝶结,很眼熟……,偷眼一瞄,炕上小红玉正眼巴巴望着,哭丧着脸,可怜滴娃,头发又散了……
还未动手,山东大叔“嘿嘿”坏笑着,打兜里掏出一只白色小纸包搁进去,上面印着绿色的山峰,白色的雪莲。周叔叔也促狭地笑,引诱宝然:“宝然,看这个花儿多漂亮!”
妈妈们齐齐冲两人翻白眼,宝然扶着爸爸走过去,笑呵呵一脚踹飞。
俩教唆犯灰头土脸揉鼻子,山东大婶和唐阿姨也难得意见一致地说:“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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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大家纷纷出谋划策,指点江山。
这个说:“宝然宝然!书!拿那本书!”
“钢笔也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那个说:“别听她的。钱,拿钱!这才是最管用的!”
“还有算盘,有了钱还得管好了才行!”
“不对,先拿勺子!女孩子这个本事一定得有。别忘了剪刀,哎,小心点儿别戳着!”
“费那些劲儿干吗?听我的没错,宝然,直接拿那个糖和鸭子就够了,咱就是个富贵享受的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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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宝然从谏如流,依次捡起。
一通乱之后,爸爸耳后别着钢笔,周叔叔手里捧了毛选,硬币没拿稳,滴溜溜滚进桌缝里,算了,不管它,反正还在家里丢不了。算盘推到唐阿姨手里,妈妈一手持剪,一手拿勺,嗯,很和谐!水果糖塞山东大婶的大嘴里,呃……,糖纸麻烦自己剥下好吧?我很忙的。山东大叔捏捏橡皮鸭,不错,挺响的。
最后拎起蝴蝶结欣赏一下,扔给炕上蠢蠢欲动的红玉,拍拍两手,笑眯眯在桌上盘腿坐下,如一尊菩萨。
众人面面相觑,无语。<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