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疹子出得迅猛,不过大半天的时间,就已经遍及全身。珍秀给弟弟擦好了,轮到宝辉时,擦到他前胸后背还算配合,再接下来,就怎么也不肯让珍秀解裤子了。兵娃儿还不懂事儿,但见姐姐笑得前仰后合,便也跟着拍手笑话小哥哥。
二舅妈忍着笑意,问他:“珍秀姐姐不行,舅妈来给你擦,要得不要得?”
宝辉拼命摇头。
二舅妈就笑着骂:“天爷!丁点大的娃儿,还晓得害羞!”
宝晨站起来,清水盆里洗了洗手,又拣了一块儿纱布说:“舅妈,我来吧!”
正好宝然身上也已经擦完了,二舅妈就笑着同珍秀收拾了东西,又另端了盆香菜水过来,“好,你来!”
谁知宝辉还是不松手,只拿眼望着珍秀和二舅妈。
实在忍不住了,二舅妈大笑着拉了珍秀出去:“好好好!我们女人家都出去,不看你!宝然在这里总没得关系了吧?她可是你自家妹子!再说了宝然现在可是不得吹风!”
出了门还不放心,又探头进来叮嘱宝晨:“动作快些!免得弟弟着凉!还有,看着点宝然,莫要让她用手乱抓!擦好了就叫你珍秀姐进来帮到收拾!”
宝晨一一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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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然觉得有趣,扭了扭翻过身子来趴在床上,探出头去看那个作怪的宝辉。
宝辉却不理她,侧耳听到二舅妈母女出了堂屋,迫不及待地问宝晨:“大哥,是不是爸爸妈妈又不要我们了?”
正在专心给他擦身的宝晨一愣,先转头看看宝然,才又回过头去虎着脸对宝辉说:“瞎猜什么?没听爸爸说了有急事儿吗?明年我们就一起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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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宝然还是觉出自己身上有些发热,不是很严重,便也没跟人说起,只是自己安安静静地迷糊着,知道这种情况下,早早睡上一觉,比什么都要好。
朦胧中模模糊糊地听到有说话声,好像还有家婆那永远不慌不忙的声音,她已经出院回来了吗?
“没得事!”“让她睡着!”“宝晨不慌!”有人在她旁边说话,轻声细语的辨不出都是谁。
又有人轻轻地把她抱起来,喂了几口粥,又放她睡下了。
再后来就渐渐安静下来,终至无声,应该是夜已深,大家都睡了吧?
只是隔上一会儿,总会有一只微凉的手,在宝然的额头上小心地按一按,也不出声儿。会是谁呢?宝然迷迷糊糊地想,我这是在做梦吗……
不知何时,热度退去,宝然终于睡得踏实,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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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睡得太多,宝然一早就醒了,躺在床上也不出声儿,只是在黑暗朦胧中睁着眼睛想着心事。
这叫什么事儿啊!
前世里的自己,是不是也因为这个被留下来的?毫无印象了,也不曾听爸爸妈妈提起过,那时他们说起这个新年,多是在叹息阴差阳错丢了大好机会。现在他们在哪里?正在经过那山重水复的莽莽秦岭吧?以爸爸的心眼,既然及时回去了,应该能得偿所愿了吧?
东一点西一点地正想着,宝然忽然觉得似乎有人正在看着自己。一偏头,宝晨趴在床边,双手支在床沿撑住下巴,眼巴巴盯着她瞧。
“妹妹你醒啦?”见宝然看他,宝晨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悄声说道。他转头瞧了瞧自己床那边,没动静,宝辉似乎还在睡着。于是宝晨轻轻掀开帐子,悉悉索索地爬了上来,跪在宝然身边,又用手在她额头轻轻一按。
然后宝晨欣喜地说:“妹妹你不烧了!妹妹你好些了吗?妹妹你还有没有不舒服?”
宝然摇头。
见她总不说话,宝晨有点急了:“妹妹你怎么不说话?”
真没办法!宝然说:“我很好,没有不舒服。”
宝晨松口气,但接着又疑惑地问:“那你怎么醒了也不叫我?怎么也不跟我说话?你刚才在干什么哪?”
……大哥,咱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啦?宝然嘴角直抽抽。
宝晨继续自说自话:“妹妹你是不是一个人害怕了?没事儿的哥哥在这儿呢!还是想爸爸妈妈了?乖乖听话,等你的病好了,就能见到爸爸妈妈啦!”
有你这样哄孩子的吗?宝然抽得更厉害了。不过,鉴于其诚心可嘉,就不和他一般见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