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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行着,越来越慢的车子干脆停了下来,司机下来,往前面走了一段,嘴里骂了一句什么。回来就有人问他:“怎么?桥还没修好?”
司机说:“倒霉啊!来的时候都好了,这会儿又塌了一块儿!正抢修呢,估计也得到明天去了。今天咱们得绕道了,赶紧走,不然天黑也到不了。”
前面有车子坏了,又上来十来个人,车厢里拥挤起来,司机招呼说:“大冷的天儿,都照顾照顾,将就一下,咱这地方没有把人扔半道儿上理儿!”
坏了车的司机钻进了驾驶室,“跟我走,我知道有座老桥,你这车子小心点儿开能过去,还能近一点儿!”
车子掉头向南。宝然听着,努力回忆着,前面应该是呼图壁河,那么,他们这才走了一半儿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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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一路弯弯拐拐地南行,也不知走了多远,宝然几乎以为司机改主意要穿越天山了。
终于还是停了下来,司机下来说:“都下来活动活动,等下再走!”
大家掀开篷布,纷纷下车搓脸跺脚,问:“怎么回事儿?还没到呢吧?”
“这天太冷了,我得去弄点儿热水来加上,前面过了桥还有得绕,别再把水箱给冻了。你们顺便下去吃点儿东西吧,老维子的羊汤还是很不错的,想喝点热的去弄上点儿。想解决个人问题的,哈哈!也抓紧了解决啊!后面可就不能停车了。”司机拎出一只大桶来走了。
大家一看,这里是一个露天的……算是集市吧?就是太小了点儿。连一间房子都没有,靠着路边,几堵破败的矮墙,来往的人也不多,倒是有几架毛驴车,上面摆着些帽子围巾干囊等。最显眼的是最完整的那一截半人高的土墙旁边,一个大汽油桶做炉膛支起来的羊汤摊子。大锅翻滚的羊汤,腾腾的热气,阵阵飘出的肉香,吸引了大部分人。取水的司机正是朝着那边过去了。
宝然一行也随着众人下了车。蒋叔新奇地看着来往摆摊的人们,尤其是那些迥异于他以往认知的高鼻深目和魁梧身材,还有那些特色鲜明的服饰打扮以及有些人身后的高头大马,嘴里喃喃地说:“看啊!他们……他们……”其实早在**木齐他就该注意到了,如果当时不是急着赶去找车的话。
那个搭车的司机在旁边笑着说:“老乡,头一回来是吧?这附近山里住的大多是哈萨和老维子,到了团场里就差不多都是汉人了。这里以前好像是个小巴扎,早就废掉了。这一阵子那边修路,估计是绕过来的车子多了,附近的村民就有过来摆摊换东西的。等明天那边路修好,这边估计也就散了。不管怎么说,咱们运气还算不错,今天还能喝上口热汤!一块儿过去?”
蒋叔陪着笑说:“大哥您先去,先去。我这块还得看到娃儿们!”那司机明了地笑笑,也不说破,自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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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叔犹豫了一下,问蒋大姑:“要不得,你跟娃儿们去喝点儿?”蒋大姑摇头,“我用不到。你问娃儿们要不要去?”
宝辉下来闻到了羊汤味儿就开始咽口水,听蒋叔问到脚下就是一动,却被宝晨捏着手给拽住了,回头见宝晨瞪了他一眼,只好老实站住,偷偷去瞟那围满了人的热气腾腾的摊子。宝晨坚决地说:“蒋叔,我们不喝。”想了想又看看宝然,“妹妹也不想喝的……吧?”
宝然是给连着背篓端下来的,懒洋洋卧在被子里不爱动弹,冲着宝晨附和地摇摇头:“我不喝。”宝晨的小心谨慎是对的,都到了这儿了,再坚持半天就好,可别再出什么差错。再说真去喝了,谁付钱都只会让蒋叔为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蒋叔就说:“那好,再忍忍哦!活动活动莫得又给冻到,啊!”看到路上骡马来往,他把宝然的背篓又往边上挪了挪,靠在不知是谁停放在路旁的一只木板车边,问她:“幺妹儿要不要出来耍?”
身上脏兮兮,外面冷冰冰,有什么好玩的?宝然摇头。蒋叔就给她把被子再掖得严实些,只在筐子边沿上露出两只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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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儿宝辉捂着肚子开始叫疼,急得团团转,“大哥,肚子疼……我要大便!憋不住啦!”
蒋大姑赶紧摸出一张草纸,“快去快去,莫走远了!……就到那块墙根子后头,背着点儿风!”蒋叔去拉宝辉:“叔带你过去!”宝晨拉起已经开始跳脚的宝辉跑开,“我带他过去!蒋叔你看着我妹!”他实在是不能放心那个怀里裹着个奶娃儿的蒋大姑。
宝辉许是喝了凉风,拉肚子了,蹲的时间有点儿长。蒋叔一会儿伸长了脖子往他们那边望一望,一会儿看看地上的背篓,同时还得注意着车子,也不知什么时候司机就会回来。宝然无聊,兜里摸出那只像章来把玩,一边趴在筐沿上无意识地向外张望,一路上的摩挲,像章光润晶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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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骡子不知怎么被惊了一下,“吁——”地一声大叫。
大姑怀里的孩子受了惊,大哭起来。
宝然手一抖,像章唏铃铃一声轻响,滚落下地,又被一个匆匆而过的路人脚底一带,跐溜溜一路滑进了木板车底。<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