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第二章震颤的羁绊,崩坏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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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上看去,天空的云朵不停流动,速度是那么地快,不管是大片的云、或者是小块的云,都变换着形状瞬间离去。
天空的景象不该这么乱我一丝不挂地躺在沙滩上思忖着。
在我们居住的方舟上,时间流逝的速度很慢。这不是一种比喻,这座充满绿意的小岛,确实是一艘在时间之河上漂流的小船。
即使是在这个差异最小的沿岸地带,时间流逝的速度大概也只有『外界』的三分之一。因此对我来说,外界的一天非常短暂,毕竟太阳是以三倍的速度下沉的嘛,至于阿姨他们居住的核心地带也就是『箱庭』,时间流逝的速度相较于外界差距大概有百倍以上,简直就像是个虚构的空间,在那里似乎可以把本来的一日加以重现,而每当阿姨来到这里的时候,总是会对于一天时间的短暂感到吃惊。只不过因为我原本就不被允许进入『箱庭』之中,因此对于这样的差异也只能够想象罢了。
我一边想象着这件事情,一边发现在天空流动的云量增加了,蓝色的部分不断被灰色覆盖,连太阳的光线也遭到遮蔽。
「哈啾!」
因为有点冷的关系,我打了个喷嚏。差不多该穿上衣服了要是我裸着身子被阿姨看到,她大概又会生气了吧,不过那是她先前来的时候发生的事,我倒是有好一阵子没有见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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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既然这里什么人都没有,穿不穿衣服还不是都一样!」
我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站了起来,先咏唱出内容略长的高阶魔术,最后再说出『启动语言』
「夜星法衣!」
金色丝线自虚空中满溢而出,构成衣物的形状。这件描绘着几何图形的法衣,是母亲为了我一个人编出来的魔术。根据阿姨的说法,这是一种让魔力产生循环,不需要使用什么力量就能维持魔力的永久机关可以称之为如宇宙般的艺术品,而它也确实拥有不易模仿的精密度。
「妈妈」
我一边低喃着。一边将视线移往内陆的方向那是耸立在这个小岛中心的白色半球状圆顶建筑物,同时也是我不能进入的圣域。
我清楚地明白再也见不到她的面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将只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度过。虽然有阿姨的『人形』负责照顾我,却无法与之对话。
雨点突然落在我的脸颊上,终究还是下雨了。我望向『外界』,发现那里早已处于狂风暴雨状态,即使透过时间断层与外界分隔,使『外界』的雨不会直接下在方舟内,但是我想再过不久,暴风雨的影响应该也会反映到这里来才对。由于这个外缘地带仍属于「干涉区域」,所以像是天候之类的变化,即使在时间方面有所迟延,还是会传进来。也因为它像这样缓和着与外界之间的摩擦,方舟才得以移动。
「在淋湿身体之前要赶紧回去才行」
我虽然已经转身,但眼角却捕捉到某种奇怪的物体,因而停下了脚步。
「嗯?咦那是什么」
在风起云涌的天空与扬起惊涛骇浪的大海之间,我看见一道不断摇晃着的巨大黑影。
「船?」
根据母亲的说法,外界的人就是搭乘这种物体横越大海只是以前的船不像现在这样是由铁块组成的。
然而总觉得情况很怪,之前只看得到侧面的船,船头却转向了这边,并且逐渐逼近。
「咦?等一下」
在三倍加速的景色当中,船只瞬间变得很大,压倒性的质量彷佛随时可以让渺小的我粉身碎骨。
「呀!」
由于理性压抑不住内心的害怕,我发出了尖叫声。不过
碎裂了。
就在船只即将冲上我所在的沙滩上的瞬间,它无声地瓦解了。
彷佛撞上了巨大的墙壁似地,整个船头在歪斜、扭曲、碎裂之后四处飞散。虽然如此可怕的崩解就发生在我眼前,但因为方舟结界的缘故,所有声音都被遮断了。
没错,这种程度的冲击是不可能使结界遭到破坏的。面对时间断层。物理性的干涉不具任何意义,只要是不包括『世界变化』在内的突发事件,在境界面之前都会完全遭到遮断。
虽然我松了一口气。但在看见从船上掉落的物体之后,却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人」
许许多多的人没想到人数居然这么多他们在承受剧烈的冲击之后,便像垃圾一般纷纷掉落。
「怎么会这样」
真是难以置信这么多人就要死了吗?
在我们的世界里,人数是那样的少,每一个人都无法被取代,全都是重要的存在即便他们里面只少了一个人,我都无法接受。
可是为什么?
以前,我曾经远远地凝视沉没的船只,当时在我身边的母亲说:「这是没办法的事。」而我对于人的死亡亦没有任何实感,只是点了点头。
可是现在不能这样!
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这种事发生?绝对不应该!
无视于脑海中浮现的魔狼吼声以及母亲的训诫,我咏唱起咒文
「愿望流转。深蓝之海,流光之连,自远方天空疾驰而来的星之龙」
如果是能操纵时间流动的星龙魔术,应该能暂时中和结界的时间障壁。
「忘却迟疑、彷徨与停止,永远的巡逻者平等地导向终点、平等地告知始点,回转诸星」
法衣上的几何图形开始绽放光芒,同时也使魔力加强。
「等价的光辉,不忧、不叹,接受吧!」
我所施放的是「穿越时空」的龙之吐息,这在方舟内原本是不准使用的禁咒。
「星之咆哮!」
伸出的双手散发出纯白光辉。如同小恒星般的力量汇集在一起,击中离船只稍远之处。
留下数道光之波纹后,白色闪光笔直地往水平线的另一端奔驰。
「成功了」
『本来的世界』瞬间一览无遗地敞开在我的眼前只见超越结界、速度快到几乎看不见的雨丝以线形呈现。
「拜托,一定要赶上!」
由于我的身体并不孔武有力,无法拉起溺水的人,因此只好透过魔术让精神体分离出来。
「远扬之风!」
接着,我飞到了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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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
我聆听着窗外此起彼落的鸟鸣声,愣愣地望着天花板。继昨天之后,我又做了一场奇怪的梦。不,刚才的该说是梦吗?简直就像是那家伙的
接着,我朦胧地看到爱莉莎的身影渐渐浮现在天花板前,与我四目相交。
「启介,早安!」
依然呈现半透明姿态、心情似乎不太好的爱莉莎,向我打了声招呼,而我回了她一句「早安」之后便随即起身。
大概是因为昨天发生太多事,所以在我睡着之前,爱莉莎便已经解除实体化,进入了梦乡。
「这样的身体也能做梦吗」
爱莉莎自言自语起来。我一边想着「该不会」一边犹豫地开口问道:
「是怎样的梦呢?」
「没什么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啦!」
爱莉莎虽然打算蒙混过去,但我还是继续追问:
「妳梦到的内容,该不会是『方舟』与我们搭的船相撞的时候?」
爱莉莎诧异地睁大了双眼:
「你、你怎么会知道?难道我说了梦话吗?」
「妳都已经消失了,就算说梦话我也听不到。是因为我也梦到了我想应该是相同的梦吧?」
「怎么可能,我不相信」
因为她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所以我也只好说出梦到的内容
「妳这家伙在『方舟』里还真豪放,竟然是全*呢!」
光是这一句话,就让爱莉莎羞得满脸通红。她突然实体化,一把抓住我的肩膀。
「你都看到了吗?」
「没、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因为是梦境里是用妳的视点妳应该看不到自己全*吧?」
因为这句话的关系,爱莉莎终于放松了力道。不过,我的脑海倒是浮现出先前在水晶里见到的爱莉莎**。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你脸都红了?」
「应该是妳想太多了吧,我完全不记得爱莉莎的**!」
「记得?啊、啊、啊!」
爱莉莎一边大声惊叫,一边一把抓起我,以像是能射杀人般的视线瞪视着我:
「因为当时的场合不适合追究那件事,所以后来我就给忘了不过你那时看到了水晶封印里的我!」
完了,这下倒是让她回想起没必要想到的事。
「请你忘记吧!」
爱莉莎以低沉但是却很有效果的声音如此说着。
「我、我就跟妳说我不记得了」
「说谎,你的表情明明就垮下来了!」
「呜!」
不过说实话。要我忘记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毕竟她的**那么美
「啊,你又想起来了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只好以最大的力量让你忘记啰!」
「等、等一下,妳想干嘛!」
我对着举起单手的爱莉莎大喊。然而她却没停手
「光辉雷球!」
她对我掷出火花四散的电球。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电流在我的体内窜动。
「呜啊!」
我身上发出黑烟倒落在地只有右手没受到电击的波及,可恶。
「怎样,你忘掉了吗?」
「妳、妳也做得太过火了吧!」
「放心,这魔术的魔力本来就不强,而且我又把力量调到最小,只不过会有点痛痛麻麻的罢了。不过,要是你还没有办法忘掉的话,那我倒是可以再把输出功率往上调一级」
「我忘记了已经彻底忘光了!」
「很好!不过如果你再回想起来的话我会再让你忘记的!」
面对冲着我露出恐怖微笑的爱莉莎,我也只能点头如捣蒜。
「不过所谓的梦境共有真的会发生吗?」
当身体终于不再感到麻痹后,我立刻一脸认真地向爱莉莎询问。
「嗯似乎是这样没错。」
「是因为我和妳之间有『通道』联系,才会产生这种影响吗?」
「或许吧。似乎是因为我的意识产生了逆流状态不过,居然有人可以看到我的梦。感觉不太舒服。」
「真的不好意思。虽然是不可抗力,但我还是要向妳道歉。」
「算了没关系啦,毕竟这也不是和启介无关的梦另外,或许会发生相反的情况,如果我现在对你太生气的话,说不定以后就恐怖了。」
完全不晓得爱莉莎究竟在说些什么的我只能开口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是说说不定我也会看到启介的梦境啦!」
「咦!」
我的脸完全僵住了。
「看吧,启介你也不喜欢吧?不过这也是彼此彼此啦,总之,这种事还是尽量别发生的好反正我们睡觉的时间也不太一致」
确实,如果我们没同时入睡的话,应该不可能看见对方的梦境。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啦,好了,启介,今天你休息对吧?还不快换衣服,我们要去训练了!」
我只能对出声催促我的爱莉莎露出苦笑,同时回想起方才梦中看见的巨大船头。
就是我和由衣搭乘的那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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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启介,你到底要去哪里呀?」
因为我走的方向和自然公园的方向相反,所以实体化后走在我身边、身穿连身洋装的爱莉莎,不由得开口发问。
「我想到一件在训练之前必须做的事所以我要先去见一下阳名,一方面是因为友月说过如果发生什么事的话,可以请阳名转达另外我也想要问她关于欧鲁和他们组织的事」
在『黑血之徒』的事件过后,我们和阳名便再也没有深入对谈过,因为双方都为了想让日常生活恢复正常而努力着。我认为就算她逞强对我做了些恶作剧,也不表示她真的已经重新站起来了。不过既然再次与『群众』有所接触,那么就得把事情问个清楚才行。
「嗯老实说,因为这次的事和小由没有直接关联,所以我本来不想把她卷进来的但是没办法,要是我们偷偷私底下进行,相信她一定会很生气。只不过要去见小阳还是会让我有点伤脑筋就是了。」
「嗯?真稀奇,妳也会有不想见的人呀?」
「不是啦!只不过我想到在方舟里的时候,阵常跟我说他妹妹的事然后那家伙就会拿我跟他妹妹比较,像是他妹妹比我懂事啦、他妹妹比我更像个淑女之类的所以就算之前没见过面,我却一直对她抱着自卑感。」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哈哈,所谓的妹妹指的就是阳名吧?她确实比爱莉莎更懂事,而且也更像个淑女!」
「你说什么~~!」
虽然被爱莉莎一直瞪着看,但是我一时之间还止不住笑意。
「不过方舟吗?」
感慨良多的我,再次重复这个词汇。
「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想到爱莉莎在那里居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感觉有很多我不清楚的事。在这层意义上,或许我看得见爱莉莎的梦境也是一种好事,那座岛就是所谓的『方舟』吧?」
「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吗?」
「或许吧我倒是没想到会是那样一个感觉空无一物的小岛」
「那是因为方舟的功能几乎都集中在核心地带,其它的地方只不过是附属的罢了」
「附属的或许是如此吧。不过我也因此了解爱莉莎为什么会想帮助陌生人了。」
虽然她并未对我表达过,不过我还是感受到了爱莉莎在沉船前所思考的想法。
「因此我觉得应该再次向妳道谢。如果不是妳当时毫不犹豫地救了我,我大概早就死了吧?」
「咦?你、你怎么突然这么说?就是因为我的行为太轻率现在事情才会演变成这样的哦!」
「妳后悔了吗?」
对于这个问题,爱莉莎思考了半晌,摇了摇头说:
「不后悔,当时的我只能那么做。即使那种状况再发生一次,我也一定会做出同样的事。」
「这样子才是爱莉莎嘛,啊话说回来,我现在才想到当时除了我以外,爱莉莎还有救出其它溺水的人吧?」
「嗯,不过因为时间实在不够,所以没办法救出全部的人」
「要救出所有人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很明白。如果是爱莉莎的话应该会救到不能救为止。话说回来,在那些妳救出来的人当中,该不会也包含昨天那个女孩美澄吧?」
我们从火灾里救出来的那个女孩曾说她被爱莉莎救过一次,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便只能从「我同样在那次事故中遇到她」的这个角度思考起。虽然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不过我曾在船上与一个和她很神似的少女说过话为什么我昨天没想到呢?
「怎么说呢我只记得我第一个救出来的男孩也就是启介而已。那之后都在拚命地忙着救人」
「这样啊。总之在昨天的那种紧张状态下,要回想起这些事的确不太可能,不过我认为唯一的可能性应该就是这个。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太好了?」
「是啊,这样一来,会感谢爱莉莎所作所为的人,除了我以外也有其它人了,不是吗?」
我露出笑容,对偏着头表示不解的爱莉莎这么说。
「说得也是!」
爱莉莎也跟着微笑起来。
虽然要在此暂时结束这个话题也是可以的,然而我又回想起另一件事关于这件事,我在火灾事故发生之后,就一直犹豫着该不该问
「不过我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
「不管是在海上救了我,还是昨天在火场救出美澄都是因为有魔术的关系」
爱莉莎无法理解这段话到底想表达什么,一脸狐疑地望着我。
「确实是如此不过造成船难的原因也是魔术」
「我不是要谈这个,而是要说『引发奇迹』的这件事能把沉到海里的人救出来,也就是能创造出这个奇迹的人,当时就只有爱莉莎一个,因为拥有力量也就是有能力施展魔术的人只有爱莉莎,所以我可以理解因为羡慕这一点、而想要这种力量的人,他们的心情。」
爱莉莎停下脚步,而我随后也跟着驻足。转身望向她。
「你是指这件事不公平吗?」
爱莉莎以微颤的声音向我发问。
「不,我很清楚爱莉莎身上背负了不少重担,必须付出代价才能使用魔术。而且也因为拥有力量,所以妳才会尽己所能做很多事吧?所以我并不认为这样不公平,在这世界上,耍小聪明逃避自己的责任的人比比皆是。只不过我觉得昨天欧鲁的说法也没有错」
「不要说了!」
爱莉莎的叫声打断了我的话。
「不要再说了,启介,你的意思就像是在说方舟是错的,不是吗?你认为应该要把魔术还给这个世界吗?」
我看着低着头的爱莉莎,不由得感到后悔。虽然知道只要一提起昨天的事,情况一定会演变至此,但我还是想向她好好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要是不这样做的话,在未来的路上我一定会继续感到迷惘。
「我的意思不是说『方舟』不好,既然爱莉莎都这么说了,背后一定有什么理由存在才对,不过,若是要问这世界到底需不需要魔术我答不出来。再怎么说,我自己也是因为奇迹而获救的人。当然如果欧鲁与『群众』胆敢袭击爱莉莎的话,我不可能冷眼旁观但是这并不表示目前的我完全把他们当敌人看」
虽然我很努力地想如实表达自己的想法,并希望爱莉莎能够理解,但是她却表情僵硬地质问我说:
「不管对方说了什么,他们身为方舟敌人的这件事是不可能改变的!」
「我不是要听从欧鲁的说法,但是除了交战之外应该还有其它方法才对。一旦我们主动出手,双方便真的会变成敌人哦?」
由于爱莉莎依然不改其强硬态度,我只好以较强的语气去说服她。但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口吻完全透露出我的情绪,只见爱莉莎愤怒地别过头说:
「原来如此原来启介你不是站在我这边的呀!」
她的语气显得非常失望。
「喂,为什么会得到这种结论啊!」
「明明是小由的同伴,为什么对我就」
对于爱莉莎执拗的口吻我只庇到一阵疑惑:
「这是两回事吧?妳干嘛扯到友月啊」
「少啰嗦!我最讨厌启介了!」
「啪」的一声,我的脸颊上感受到剧烈的冲击力道,眼前随即一黑。
在我终于理解自己被甩了一巴掌、并回过神来之后,爱莉莎早就转身离开了。
「等、等一下啦,爱莉莎,妳要去哪里」
我连忙出声制止,但已经太迟了,她的身影瞬间消失无踪。
我抚着阵阵发痛的脸颊,回想起以前似乎也发生过类似的事。
不过,这次要圆满解决似乎不太容易,我只能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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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情像铅块般沉重。
被爱莉莎甩了巴掌、被她说了「最讨厌」,以及被说「没与爱莉莎站在同一阵线」的声音在在让我感到心痛。
真的让她失望了这件事使我非常后悔。
我不该完全按自己的想法决定事情,或许也要好好听听爱莉莎的说法才对,如果只是一味地要对方接受自己的意见,事情会演变至此也是可以预期的。我不禁感到自我嫌恶。
爱莉莎该不会从此以后都不理我了一股强烈的不安情绪向我袭来。
然而我现在并没有去找她的勇气,只能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
在这样的情绪笼罩之下,不知何时,我来到了女生宿舍前。
「没办法了我看还是先解决这边的事吧!」
即使再把她找回来,同样的情况也只会再发生一次而已总之现在还是先把该做的事做好,或许在这段期间,她的想法也会有所改变。
「好,可是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虽然已经决定好方针,但是假日的女生宿舍门禁比平日严格,坚固的门扉紧闭着,唯一可供出入之处就只有那扇事务用的小铁门。再加上这里与男生宿舍大不相同。设施非常完善,高耸的围墙内连网球场都有,光是待在宿舍外就可以听到喧闹声,在里头走动一定十分引人注目!
再加上我今天并没有事先通报,和先前为了找友月而得以前往管理室的情况有所不同
本来如果爱莉莎在的话,就可以请她进去叫阳名出来只要她穿上制服,便不会有突兀的地方。不过既然她不在,我也只能自己处理了。
光是在这边晃来晃去就会被当成问题人物了吧
无计可施的我抱着必死的决心往前踏出一步。然而身后传来的声音却使我停下了脚步
「远见同学!」
转过头去的我不由得脸部抽搐,因为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出现了。
「冬上」
「真是的,你干嘛摆出这种不耐烦的表情呀?也太失礼了吧!」
身着白色短衫搭配长裙、一袭便服打扮的冬上鼓起双颊。她单手提着便利商店的袋子晃来晃去,大概是刚买完东西回来。
「我想还是应该跟妳说清楚比较好老实说,我对冬上妳很伤脑筋。因为妳和友月之间的事似乎已经解决,以前的帐便一笔勾销不过说实话,我实在不喜欢妳。我们本来就不太熟,希望妳以后别再随便靠近我了!」
我同时在心里补上一句:每次妳一靠过来,友月的视线也跟着变得恐怖
「呵呵,请别太自以为是了,其实我也很讨厌远见同学,那种爱理不理的态度尤其让我讨厌!像我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特别跑过来和你培养感情,你应该要感到荣幸才对,知道吗!」
「我怎么可能为这种事感到高兴?根本不知道妳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我很了解妳的本性,了解到连我自己都觉得很讨厌的程度!」
这样的反应反而使冬上感到有趣,只见她脸上露出了笑容:
「说的也是。仔细想想,男铜学当中知道我的真正个性的。确实只有远见同学一个人呢!」
「我根本就不想知道!」
虽然我出言反驳,但是冬上却把手指抵在唇办前面,仿佛陷入沉思一般。
「嗯是哦,话说回来我可是被远见同学看光光了呢!」
「请、请妳别把话说得这么诡异!」
「有什么关系?这是真的啊,不过总觉得我也开始认真起来了呢」
「什、什么认真起来?」
「呵呵。秘密。对了,远见同学,你等一下有空吗?」
「不好意思,我今天忙得很!就算是很闲我也会告诉妳我很忙不过今天确实是很忙没错。」
「真是的,你这个人还真冷淡呀!不过既然很忙,那你又在这里干什么呢?」
冬上一脸疑惑地问着我。
「啊啊,这是因为女生宿舍」
此时我突然想到可以拜托冬上去找人。只不过如此一来之后可能会很恐怖就是了。
「你是要找人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要不要我替你叫她呢?」
不过冬上却自己说出了我的期望。就在我正想点头答应这个提案时,她又接着开口:
「回礼嘛就麻烦你改天为了我特别挪出时间来吧,这样可以吗?」
「呜妳真是卑鄙」
「说这什么话呀,本来就是有借有还的嘛,而且,如果我免费帮了远见同学,你反倒会觉得很怪吧?」
「这么说也是啦」
这毕竟不是我能立刻接受的条件。要是让冬上捉到小辫子,我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就在我感到迷惘时,如救赎一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雪绘,只有我可以对启介哥恶作剧哦,知道吗?」
「嘎」的一声,事务用小铁门开启了,而我要找的人居然就出现在那里。在看到这号人物之后,冬上的表情立刻僵住。
「啊,朝之宫同学」
「是阳名啊,妳来得正是时候!」
身着印着黑猫剪影、缓缓飘动的裙子的阳名在看见我们两个对比般的反应后,露出微笑,同时朝我们走近。
「就觉得好像有人在叫我看来我的第六感还是很不错的呢!」
「啊。我、我想起来还有事那、那我先走了,远见同学!」
彷佛被阳名的气势压倒似地,冬上的身体不断往后退。在唐突地说完了这些话后,她便逃也似地回宿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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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上这家伙在搞什么呀」
阳名像是觉得这一切很有趣似地笑了起来。
「看来雪绘似乎很怕我呢,虽然那时是以『雀』的身分和她见面,但她似乎在本能上对我有畏怯感,真是有趣。」
「是、是这样吗」
冬上对『雀』确实都是低声下气的,这或许是当时的主从关系后遗症吧?
同时爱莉莎似乎也对她有着自卑感,说不定阳名真的是可以用来对抗她们两人的一张王牌,不过也是一把双刃剑就是了。
「对了启介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虽然根据我的预感似乎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恢复认真表情的阳名抬头问着我,令我由衷感到佩服,点了点头说:
「是啊昨天,欧鲁现身了」
此话一出,阳名立刻瞇细了眼睛,低声念着:「该来的总是会来」
「我一方面要将这件事告诉友月,一方面也想向妳请教有关组织的事」
「我知道了,那我们换个地方吧!」
立刻做出回答的阳名牵起了我的手:
「毕竟在这里没办法好好说话」
说完后便迈步离去的她,神情已不再像平时那般稚气,而是如同我与『雀』对峙时的成熟面貌。
约二十分钟后,我们来到了桥对面的咖啡厅。
「为什么要来咖啡厅呢?」
充满静谧气息的店内,播放着音量不至于影响人们交谈的古典乐我不认为我们接下来要谈的内容适合这种恬适的气氛。
「因为在这里可以吃到轻食简餐嘛,刚好我的肚子有点饿。而且像这样的场所反而比较不容易被窃听哦!」
「原来如此。」
我一边看着向女服务生问东问西的阳名,一边也想着来点个什么东西好了而打开了菜单。
「这一顿启介哥当然会请客吧!」
「啊?为什么!」
对于我慌忙提出的质疑,阳名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
「唉呀,启介哥该不会要叫一个淑女自掏腰包吧?」
「这、这个」
妳还没有到淑女的年纪吧?不过面对着对方,我也不好意思把话说出口,只能不甘愿地说:「好吧,我知道了。」随即合上了菜单,因为我钱包里的钱并不够同时付两个人的餐点。没想到阳名在这时候也不忘恶作剧。
「那我就先来一杯冰红茶好了」
面露微笑聆听我们对话的女服务生,在阳名点完饮料之后,也不禁苦笑着离开。
「那么,开始吧!」
在喝了口水润喉之后,阳名这么说着。
「嗯,首先我希望知道『群众』和欧鲁的详情。」
在来到咖啡厅之前,我已经向她叙述过昨天大致上的事发经过,而阳名也以手机联络友月。不过由于友月所在的地方收不到讯号,我想应该是有人居中联络才对。不过说是传达,其实也没讲得很详细,只是简单地传达了「『群众』来了」的讯息。
「好,不过话先说在前头,即使是被赋予『鸟之名』的我,地位离组织核心还是很远。我原本的地位就像是『鸦』也就是哥哥的附属品。哥哥失踪之后,我的地位便变得更低了,所以重大的情报我都不是很清楚。也因此虽然发生了之前的事件,组织却并没有打算将我灭口」
「无所谓,我只是想知道『群众』实际上在做些什么,还有大概是怎么样的组织而已,只要妳能描述在组织里看到的事,我就可以拿来当参考了。」
阳名对我所说的话点头表示同意。
「知道了,那么我会尽可能地就我所知道的事告诉你首先是关于『群众』这个组织,据说它成立的时间是在魔术消失之后,似乎是整合了衰退的魔术组织之后所衍生的成果。组织的共通目的主要在于让魔术回到人世,然而其实际的活动却是以探求和施展『内部魔术』为主。」
「内部魔术?」
第一次听见这个名词,我不禁搔首。
「『内部魔术』指的是由自己内侧引出力量的魔术。相对的,借用外界力量的便称之为外部魔术。当然,行使神明与恶魔之力的外部魔术,威力强大很多,在那道障壁形成之前便是以它为主流。」
「也就是说,爱莉莎的魔术就是外部魔术吧?」
「是的,但是在障壁形成之后便只能依赖内部魔术了。魔术师之所以能成为魔术师,就是因为即使力量再微弱都可以加以锻炼。只是,这种魔术的原理在于加强自身原有的能力,再怎么强,都只会落在人类所及的能力极限范围内像我的占卜也属于这种力量。小时候,哥哥就曾经告诉我,说我适合这种魔术」
「原来如此是阵他」
「是的,当时哥哥已经擅长很多种内部魔术,也是托他的福,我才能成为『群聚』的一分子。我在组织里的主要工作有两件:其一是将天生善于使用这种能力的人物,或者是无依无靠、发展性很强的小孩拉进组织里就像哥哥把我带回去那样;其二则是使用在组织内磨炼出来的能力,达成组织交代的任务。」
「任务?」
「就是赚钱。像是接受很多奇怪的委托、做一些诡异的工作,或是成立宗教团体,以营利为目的来表演各种奇迹真要说的话其实后者比较常见,所以必须挑选出具有领袖气质的小孩。」
「听、听起来还真是现实啊」
「总之,这些都是为了取得组织营运资金所必须做的事,不过这也是因为我只是组织的小喽啰,所以做的几乎都是这样的工作。至于那些干部们到底在想什么、拟定了什么计划,我无法得知。」
确实,如果只知道这些,并无法得知『群众』的真正目的,不过若单从这一点来看,倒是可以判断这个组织很松散、没什么结构性。
「那欧鲁又怎么样呢?难道那家伙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不,『枭』应该是干部之一,当我为了获得组织协助而闯入组织分部时,他就是以负责人的身分出现的。」
「什么闯入呀妳真是乱来!」
见我因吃惊而开始碎碎念,阳名只是害羞地搔起脸颊:
「欸嘿嘿。不过,如果不让对方见识我的力量,他们怎么会支持我呢,由于当时他直接接受最高指挥者的指示,我相信他的地位应该很高才对。」
「是地位高的人吗?那么,欧鲁只是来协助阳名执行计划,或者单纯只是为了与我们交涉而现身的呢?」
「该怎么说呢我完全读不出他内心的想法,所以也无从了解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身为干部的他应该会负责指挥某些行动。既然『枭』出现在这个城市的话,我认为他除了与你们进行交涉之外,或许还有其它更重大的目的。」
「更重大的目的吗这种观点真是让人不能安心啊!不过,那家伙在交涉结束之后,倒是很干脆地离开了呢。」
「上述的不过是假设而已。不过破局的结果本来就是可以预见的,不是吗?若如你所言。我认为对方纯粹只是来确认爱莉莎的意思而已」
确实如此,我不由得点了点头。果然还是应该对欧鲁这个人抱持怀疑的态度比较好。
「谢谢妳阳名,我觉得我已经有点头绪了。」
「不用客气啦,我只是因为你请我吃午餐,所以才提供情报作为回报呀!」
见我表示感谢之意,阳名笑着摇了摇头。
「让您久等了!」
此时阳名点的餐点正好送过来。
该问的事情也问完了,沉重的话题便就此打住吧。
「那么妳就别客气,快开动吧!」
「是,那我就在饥肠辘辘的启介哥眼前愉快地开动了哦!」
伴随着小恶魔般的微笑,阳名吃起飘散出香气的蛋包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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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启介哥的招待。我遗要去车站附近再买点东西,所以先走啰!」
「呃、嗯,好那就再见了」
看着微笑着挥手离去的阳名,我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次真的很惨。
离开咖啡厅之后。我又被她拉着到处跑,这段期间还请她吃了法式可丽饼和冰淇淋,直到钱包空空如也为止。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刚才倒不如别那么节省,直接吃午餐就好了。所幸我身上的财产没有全部都放在钱包里。
为了回去学校和宿舍所在的住宅区,我再次从桥上走过。
也差不多该寻找爱莉莎的行踪了。虽然并没有得出究竟是否要与『群聚』敌对的结论,但是在和阳名的交谈之中,我感受到绝对不能小觐欧鲁,如果他有什么企图的话绝对不能不注意。昨天欧鲁不战而退的这件事,多半是我自己想得太乐观了。
双方交涉破裂后,接下来不知道对方会采取何种手段,现在绝不是我们该吵架的时候。
毕竟我一点都不想与爱莉莎为敌只要能向她表达这个想法,我想她应该也会愿意接受吧。
我一边透过『通道』的联系搜寻爱莉莎的气息,一边走在河岸的道路上。彼此的距离应该不远才对。正当我想加快脚下的步伐时,却发现自己落在路面的影子旁,多了一道庞大的黑影。
「咦」
彷佛身后有人跟踪一样。然而不光是脚步声,连一丝气息都察觉不到。
警报声立刻自脑海中响起,我在转身的同时以全力飞身往后抽退。
出现在我眼前的物体是会让人误认成岩石的巨大拳头。
只见拳头不断地紧追着往后抽退的我,同时体积逐渐变大。
「唔!」
察觉无路可逃后,我硬撑着让上半身往后仰,即使这样的姿势会使身体失去平衡。
眼前的拳头掠过我的鼻尖,我就这样狼狈地跌坐在地,好不容易才看清楚那个突然出手攻击我的人物。
对方正以挥出右拳的姿势睥睨着我。
「欧鲁」
我喊出他的名字。只见这家伙嘴角一扬,浮现出明显的笑意:
「哦,你的反应很快嘛,不枉你累积了不少实战经验。」
「你这是什么意思昨天才说要和谈,今天就出手偷袭!」
我以坐在地上的姿势往后退,直到确认不会遭到追击后,才慎重地站起来。
「没什么,不过是代替打招呼而已。这样子也比较容易传达我的目的吧?」
「也就是说你是来宣战的吗?」
「没错,因为我的『个人因素』所以情况有变。」
「是在确认我们会妨碍到你们的目的后,就想把我们一网打尽了吧?你们果然是这种组织!」
我一边与对方拉出一段距离,一边失望地这么说道。
「没听到我说这是因为我的『个人因素』吗?『群聚』交给我的任务是监视,没命令我与你交战。」
「啊?那、那又是为什么?」
因为搞不清楚状况而陷入一片混乱的我出声询问,然而只见欧鲁的眼眸中流露出杀意,并摆出了稳住下盘的姿势。虽然我对武道不太了解,不过对方的架式看上去像是中国武术。
「理由没必要告诉你。当我挥拳使你脑浆爆裂的瞬间,你就会知道了。」
欧鲁的身上不断散发出杀气,显见对方是认真的。但现在爱莉莎并不在现场,而在彼此距离如此接近的情况下,我也没有施展魔术的余裕。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危机,我只能抱持着必死的决心,拚命思考该怎么做。
还有什么办法吗嗯?欧鲁为什么不趁胜追击?如果他有意杀我,方才就是绝佳时机
啊,对了,这家伙
突然察觉到原因的我大声喊道:
「就是现在,爱莉莎!」
听到我这么大喊的瞬间,欧鲁随即四处张望,并飞身往后抽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