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夜,连夜风都不平静。()
别有洞天的最里面的一座小楼里,一个女子迎风而立,墨色的发,素白的衣,脂粉未施,宛如从月中走出来的仙子。女子白皙的手指轻轻的在栏杆上叩响,紊乱的节奏透露了女子内心的不安。
她还记得那个夏天,那一个如玉的“少年”停步在自己面前,带着温和的笑意,可是眸子里却一片清冷的看着自己。他不问自己为何浑身是伤和血,甚至他连自己是谁都不问,他只是静静地,静静地看着她。良久才开口道:“你……为何流泪?”
自己流泪了么?可是,自己为何流泪呢?应该高兴才对不是么?
她是家里的庶出的九小姐,本来就不受宠爱,可是随着自己母亲的去世,自己的地位在家里变得更是无足轻重。她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她有着家中众子女都不能及的才智,更有着如母亲般惊世的容貌。可是这一切,她只能小心翼翼的藏起来,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个有一点点胆小却十分温柔的亲弟弟。她只有这般小心翼翼的在府里艰难的生活着,慢慢的成长着。梦想着有一天自己足够强大的时候,就带着自己最疼爱的弟弟离开这里。在那之前,为了不被迫害,她只有努力地让人忘了他们的存在。
可是呢,自己辛辛苦苦坚持可那么久的梦想,竟然在短短的一夜之间破灭了。
记忆里的那一夜,漫天都是通红的火光和令人胆颤的鲜血。
人们的哭叫声和求救声猛力的冲击着她的耳膜,折磨的她心里生疼。
她因为被父亲的一个小妾指使着上街买东西,所以才索性地逃过了那一劫。因为自己的父亲贩卖私盐,所以全家被灭门了。是的,是灭门,而不是依照法律判刑的砍头。那全都是因为那个为了邀功的三皇子雪天青下的格杀令。
她恨,她怨,可是只有十二岁的她能怎样呢?她只有咬着牙从自家的门口跑掉,连头都不敢回,连眼泪都不敢流下来。只能装作满不在乎,假装镇定的离开。
这一家子人死了与她何干!她不在乎。可是,可是,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她不能不在乎。那就是她的七岁的亲弟弟程诺。她的恨,她的怨全是因为自己那么小那么疼爱的的弟弟也被人杀害了,甚至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所以,她一路拼杀,曾经那个纯洁的只知道疼爱弟弟的女孩,终于双手沾满鲜血的成为了暗杀组织里使人闻风丧胆的暗夜景。那年她十七岁,那个夏天她终于将那亲手杀害自己弟弟的兵部侍郎及其三百手下一个不剩的全部杀掉了。
应该高兴的,不是么?可是为什么眼泪不不自主的流。
“弟弟……我的……”如果他还在的话,也应该是这个少年这般大了吧。她的眼泪渐渐地模糊了视野,直到一只冰冷的手抚上了她的面庞,为她轻轻的拭去了眼角的眼泪。
“想活下来么?”那是那个“少年”对她说的第二句话,没有丝毫起伏,漠然的说着事不关己的话。
她一直以为着只要报了仇就算死了又如何呢?就算是死……
可是,可是,想活下来,她想活下来,不再是为了其他人,只是作为自己而活下来。“活下来……我想活下来,救我!”
那个时候,听到自己回答的“少年”淡漠的脸上居然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好。”
那一天起,暗夜景便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存在的只有青衣公子的“夏小景”。
“小景,你要记得,你莫要负我!若相负,必诛之!”
那个时候的话,她还清楚的记得。风吹着小景的头发,将那美丽的面庞轻轻遮掩在月色之下。“公子。”她喃喃道,“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满月呢。”
忽然暗夜中一个黑影一闪,一个模糊的人影便出现在了夏小景的身边。那人双手抱剑环抱在胸前,俊雅的脸上有一半隐藏在黑夜之中。“来了。”
“暗夜绝,呵,这件事还需要你亲自动手么?”小景脸上的表情早已经敛去,一脸冷冷的望着身边的男子。
男子不说话,只是抱着剑斜坐在一边的美人靠上去了。
无声的沉默。
连风声都变得凌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