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危险时,建议这位小哥把刀给我,我反倒可以更安全一些。”银杏似乎也对自己的武艺很有自信,笑着看向满脸狐疑的今川氏元,“巾帼不让须眉,先生休要小瞧了山里女子啊。”
“走吧。”今川氏元也不多说,便向山贼的方向打了个响指,三人翻身上马就要前行。结果在这时,却突然看到了一队兵士从斜刺里杀出,截住了山贼们离开的道路。这支军队打着水色桔梗的旗帜,为首一个20岁左右的青年英姿飒爽,厉声指挥着部下们向山贼杀去。
“好人不止先生一个。”银杏欣慰一笑。
“桔梗旗,明智家的旗号,守土一方、职责所在,哪里称得上好人?”中杉虎千代显然对此不屑一顾,“像五郎这样仗义出手、多管闲事的才是好人。”
“也有人明明是一方父母,却对百姓横征暴敛。”银杏提起了自己的父亲,脸上的愤懑之情掩饰不住,“这样一比,这位明智大人岂不就是好人?”
交谈间,山贼已经被明智军驱赶逃散。今川氏元看向策马向自己这边来的一小队骑兵,笑着道。“看,好人来了。”
“几位,叨扰了。”领头的骑士正是刚才指挥军队的武士,他在一行人面前下马,彬彬有礼地道,“鄙人名讳明智光秀,明智城城主之孙。方才见三位似有拔刀相助之意,先代百姓谢过诸位了。”
“明智大人客气了,人之常情不足谢。”今川氏元同样下马,恭敬地回了一礼。
“观阁下言谈举止,不似小人物。”精通礼仪的明智光秀仅仅一眼就看出了今川氏元不简单,微微改变了音调道:“为何口音似东国又非东国,似京都又非京都,而仪态分寸却全是公卿之态?”
“明智大人见微知著,在下佩服。”今川氏元由衷地赞叹了一句,“实不相瞒,在下关东人,小时候常住京都,此行是回家省亲。”
“若是如此,倒是鄙人多心了。”明智光秀再次一礼,向今川氏元为自己的怀疑致歉。他看到今川氏元脚边散落着的美浓纸似乎有翻动过的迹象,今川氏元顺着明智光秀的目光看去,也明白了明智光秀在想什么,便有些惋惜地道,“好纸,可惜。”
“是好纸,不过更可惜的是美浓连年战乱、百姓流离失所。比起万民之苦,几张纸又算得了什么?”明智光秀弯腰捡起了那些沾着泥水的纸,眼中所见的却仿佛是沾上鲜血的美浓,“不过好在战乱快结束了。鄙人觉得要不了五年,美浓就会太平了。”
“五年?”中杉虎千代闻言一乐,有些不信地质疑道,“两位土岐殿下都打了二十年了,怎么可能再五年内就分出胜负。”
“不,统一美浓的不会是这两位昏庸无道、不吝民力的殿下。”明智光秀摇了摇头,看向了北方稻叶山城的地方,“鄙人最近在美浓小守护代长井家里发现一条蝮蛇,倒是认为他有可能统一美浓。”
“美浓守护的家臣的家臣的家臣?”中杉虎千代又是笑了一声,似乎对明智光秀的判断毫不认同,“要三次下克上?”
“那条蝮蛇是个好人,如果由他来统领美浓便是再好不过。只要他毒杀了小守护代长井家和守护代斋藤家的家主和子嗣们,便可兵不血刃地先篡长井家、再夺斋藤家,随后继续架空土岐家,大事可成。”明智光秀自己都已经为那条蝮蛇想好了篡权之路,“这几家大人都眼高手低,容易忽视身边的危险,非常好得手。”
“谋杀主君,以下犯上…这也能算好人?”今川氏元皱紧了眉头,刚才还给了他很好印象的明智光秀的形象瞬间变得阴狠起来,“如此不忠不义、大逆不道之人,也配成为一国守护吗?”
“阁下此言差矣,鄙人反倒觉得这才是最大的温柔。”明智光秀缓缓摇头,依旧非常温和地回应道,“如果是像两位土岐殿下那样堂堂正正地以兵戈夺位,战乱蔓延后将波及无数无辜百姓,美浓这20年的惨状便是最好例子。但如果是以阴谋、暗杀等手段直接消灭昏庸之主、从内部取而代之,反倒是不会伤及百姓分毫,这不是以最小的代价拯救了万民吗?”
“难道阁下你,比起这些下克上的‘坏人’,更推崇那些光明磊落的奉着大义四处征伐、反倒把无数百姓卷入战火的‘好人’吗?在乎‘正义’的好名声,却不在乎百姓性命的那些忠臣良将们,对百姓而言,反倒才是‘坏人’吧?”
“不愧是明智大人。”今川氏元陷入了沉默,但中杉虎千代倒是颇为认同,兴致勃勃地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