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为了等待还是为了避开那血淋淋的杀戮场面,慕容炎的午膳就安排在了勤政殿。今天的颜月却总是不在状态,脑海里不时闪过殿外跪着的人影。一墙之隔,生死两界。偏偏侍候午膳之时,张小乙还面无表情地进殿禀告时辰己到,是否即时行刑。
颜月刚勉强自己吃到嘴中的青莱就那么哽在喉中,咽不下去,也不敢大肆张扬地吐出来。就那般含在口中,眼泪都憋了出来。也不知那慕容炎是不是看出了颜月的囧态而故意而为之,他慢慢放下手中的碗筷,再慢慢在小太监递过的盆中净了手,再慢慢接过小李子递过来拧好的毛巾细细地擦了擦唇边,最后才清晰地吐出一个字“斩!”
张公公急步退下,颜月口中的青莱却因这个“斩”字带来的震憾而囫囵吞枣地进了肚子。这一大动作让颜月再也控制不住地大咳了起来。声音之响,动作之大让那出殿的张小乙脚步也为之一顿。可久在宫中当差的张公公就是不一般,脚下一顿之后,张公公连头都没有抬便若无其事地离去。
就要死了!那两个年幼的还不曾体会人间酸甜苦辣的孩子居然就要死了!还有那满脸皱纹的老者,累了一辈子竟惨死刀下。颜月想大声疾呼,却在慕容炎冰冷的目光下闭紧了嘴吧。如今的自己也是别人砧板上肉任人宰割,哪里还有帮助他人能力。只是这般想着,颜月咳得更历害了,眼中的泪也汹涌澎湃起来。
慕容炎冷冷地盯着那咳得满脸通红,弄得一脸都是眼泪鼻涕的颜月,心中突然涌起想把她揽在怀中轻抚安慰的冲动。只这一念头才冒出来,慕容炎便把它生生地压了下去。
张公公却在此时再度进了殿内,他的身后还跟着十多名训练有素的侍卫,每个侍卫手中都拿着一个托盘,托盆上盖着红红的布。
“皇上,共十七个人头,要过目吗?”张公公面无表情地回禀,感情那红布下盖的都是人头,那些刚才活生生还能呼吸还能说话的人,现在再也没有生命了。颜月呆呆地望向那些盘子,似乎有的盘子下还滴着血,颜月只觉心口排山倒海般的难受,才吃进肚子的饭全数都吐了出来,整个人彻底趴倒在桌子上。
慕容炎本己冲到唇边的话却生生打住,挥手示意众侍卫退下。在慕容炎无声地命令下,小李子带着两个小公公很快地来到颜月面前进行清理。颜月却再也提不起一丝的力气,连说声谢谢都张不开口。那厢的慕容炎看了看趴倒在桌上的颜月,想要语气轻柔些,可话一出口却变得清冷无比:“朕要歇息,你给朕按摩吧。”
颜月茫然抬头,犹觉眼前一片血红,看不清眼前何物。按摩,现在的颜月连站着都觉得脚下发虚,哪里还有劲给人按摩。小李子却急了起来,附在颜月耳边低声催促:“颜医女,快些,你那二娘还在希宜阁呢!”
小李子的声音虽轻,却如同炸雷一般把颜月所有的注意力都炸了回来。李去娘还在希宜阁,皇后那里自己还欠了一百大板,若是治不好太后娘娘的病,自己和娘亲的脑袋说不定就要搬家了。颜月瞬间挺直了脊梁,直奔后殿而去,走时犹不忘对小李子投以感谢的眼神。
按摩,颜月尽心尽力地按摩,只求慕容炎他不要迁恕于那懦弱无助的李云娘。慕容炎似对颜月的表现甚是满意,竞闭上那傲然俾昵天下的凤目,发出了轻微悠长的气息。颜月一时不知是继续卖力按摩还是歇息,怔怔地盯着那安然的睡颜,看着那长长睫毛在鼻梁两侧投下的阴影,心却乱成了一团。
慕容炎这一觉直睡了一个时辰有余,离开勤政殿前往仁寿宫时,颜月仍不受控制地瞅了一眼刚才执刑的地方。人迹全无,痕迹全无。一切都似没有发生过似的。在一个僻近处他却突然停住脚步,示意颜月近到身前道:“你说过最大的幸福是自由,如果有人用朕的生命交换你的自由,你愿意吗?”
这话问得太过突兀,以致于颜月怔了很久没反应出如何回答,那慕客炎却己不再理会颜月向前走去。颜月不知那慕容炎话中含义,一时更是想不明白。此时也不是想明白的时候,连忙急步跟了上去。
仁寿宫里的宫人早已迎了上来,慕容炎问了几句太后娘娘的情况便进了殿内。跪拜,请安,礼节一点没落。直到两位主子落了座,众人也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侍立好。
“刚听说母后今曰早膳午膳都用了些,可见身体好转了许多,儿子这里先恭祝母后凤体安康。”慕容炎微笑着,那厢皇太后伸出手向一边的宫女示意,慕容炎抢先一步将身旁桌上的茶杯递到皇太后的手中。
“皇儿朝中事务烦忙,还要费心找人给哀家治病,哀家又怎能不赶快好起来。”皇太后伸手接过杯子,浅浅地抿了一口,随手递给身侧服侍的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