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鹿,亦名钜鹿,属顺德府,乃是昔日项羽破釜沉舟,击破章邯的故地。这里平原一望无际,最利骑兵冲杀。此刻清军大营却是设在此地。这次清军立寨却颇严谨,鹿角栅栏修的很是齐整,一队队清兵骑马在营外纵横巡逻,方圆数十里内凡有靠近者皆被射杀。
营内多尔衮正在大帐中休养。他上次吃了媺娖一枪一掌,那枪伤倒也罢了,那一掌虽是有数十位白甲替他挡在身前,却还是有一缕天魔真气进入了他的身体。这一个半月下来,他的枪伤已是基本痊愈,但那缕真气却盘踞在他胸口,只要用力稍巨,就觉胸口筋脉疼痛不已。他唤来手下的武林高手,却没一人能认出这是何门何派的功夫。无论中原武者还是蒙藏异人,都道此伤无解。过了数日,那劲气竟是进入筋脉,游走全身。不但用不得力,便连说话声音稍大,也感胸闷肺疼。每到子夜一刻,全身筋脉更是痛痒齐发。饶是多尔衮意志坚韧,也被折磨得痛不欲生。多尔衮十五岁时便从皇太极征战蒙古察哈尔部,得了“墨尔根代青”的绰号,此后历次战事,每战临前,原是一个不畏虎豹的猛士,如今沦落至此,心中却是恨极了媺娖,这些日子,连做梦都是想着怎样捉来媺娖当做性&奴日夜**拷打。
这日他正在帐中看书,却见贝勒杜度兴奋地掀开帐帘走了进来,手里还牵着一个女奴。那女子衣裳半裸,露出肩背上大片的雪白肌肤,青丝半垂,掩住了半边脸蛋,容貌颇是秀美。杜度笑道:“王叔,多亏你的妙计。如今卢象升坐困真定,我这次去易州,却是得了不少奴隶财帛。这个女奴倒是长的不错,侄儿还没享用,特地送给王叔夜里暖床。”多尔衮抬头扫了一眼,点了点头,唤来手下将她带走。杜度见他无动于衷的样子,不禁泄气道:“那长平公主便如此美貌么?王叔如今竟似所有的女人都看不上眼了?”多尔衮听到长平公主四字,攥紧了拳头,眼中忽地射出野兽般嗜血的光芒。只是甫一动气,便忍不住抚胸咳嗽。杜度眼露同情之色,却知道剥夺一个女真勇士的力量对他是多大的痛苦。多尔衮咳了一阵,咬牙恨恨说道:“不意崇祯这个昏君,生的一个女儿,却有如此武功才智。不过卢象升已是坠入了我的觳中,他如今兵微将寡,军中无粮,若是待在真定城中还可苟活几日。只是过几日崇祯的圣旨一到,嘿嘿,本王就带着四万铁骑在这里等着他……”杜度睁大双眼,打断多尔衮的话,问道:“王叔怎知道卢象升过几日就要被崇祯逼着出战?再者关宁军万一也被崇祯逼着和卢象升一起出战,我们要吃下他们只怕也不容易啊。”多尔衮微微一笑道:“汉人之中也有不少可爱之人。那崇祯帝身边的太监曹化淳和高起潜,都愿意帮本王除去卢象升和长平那个贱人呢。昨日刚刚收到曹化淳的来信,崇祯已经下旨逼迫卢象升克日出战。那高起潜也保证绝对不发一兵一卒出战。嘿嘿,他们可真是我大清的好朋友啊。”杜度疑惑问道:“那两人为何如此卖力帮我大清?汉人素来多诈,王叔却不要被他们骗了。”多尔衮笑道:“我已派人查的清清楚楚。那两人确与长平有着深仇大恨。曹化淳的侄子被长平所杀,东厂提督的位子也毁在长平手里。长平还帮着卢象升想要搬倒高起潜。那崇祯帝颇是疼爱这个女儿,而今长平正在卢象升军中,这两人便想借我大清之手除去长平和那卢象升。那高起潜还停了卢象升的粮草冬衣,现在他的一万天雄军正在大冷天冻得瑟瑟发抖呢。”杜度大喜,**道:“所以王叔选了这样一个好地方和卢象升决战,到时看他的一万吃不饱穿不暖的疲敝步兵怎么和我大清的四万铁骑斗。嘿嘿,到那时候,擒了长平,还请王叔玩过之后也让小侄尝尝这大明公主的滋味。”多尔衮露齿一笑,宛如嗜血的野兽,说道:“那是自然。抓了长平那贱人,本王要折磨得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时候定要将她发为营妓,剥光衣服钉在盛京大门之上,让大清勇士都尝尝这金枝玉叶的滋味。”甫一说完,又是一阵猛咳。
崇祯十一年十二月初八,卢象升接到圣旨,要他克日出击,不得推诿。此时天雄军粮草已尽,军士大部分还穿着单衣,全凭百姓接济。卢象升弹劾高起潜的奏折,俱被司礼监王之心压下。曹化淳虽说被贬官,但仍然是东厂的实际指挥者。他指挥东厂秘谍,在京师四处散布谣言,说卢象升畏敌怯战,挟奴自重,有不臣之心。朝野舆论,俱不利于卢象升。卢象升性格忠直刚正,受此屈辱,便有一死以证清白之心。他接了催促出战的圣旨,便下令召集全军,准备出发。媺娖也召集凰羽卫,与卢象升一起前往校场集he。
卢象升在点将台上,见将士们大部分只着单衣,在寒风中战栗颤抖,却一个个握紧刀枪,明知此战九死一生,却不离不弃,追随自己,心中感叹,下令道:“父子同在军中者,父归。兄弟同在军中者,兄归。独子无兄弟者,归养。”却见将士无人退队。有兵士大起胆子叫道:“督师与公主千金之体,尚且蹈死不悔。我等岂可离督师而去,到时纵然苟且偷生,又有何面目见故乡父老?”卢象升闻言,感动叹息不已,面向北方,望阙行礼,而后对将士下拜道:“我与诸位同受国恩,今日只患不得死,不患不得生!”
这时有不少真定父老前来送行。有几个长者劝卢象升道:“朝廷内忧外患已经有十年之久了,督师内平群寇,外败建奴,实在是大明的栋梁。如今奸臣在内,孤忠见嫉。纵然三军归心,但是孤军无援,衣食匮乏,贸然出师,实在是万死不顾一生之计啊。请卢公听从我等的愚计,移军广顺、保定,召集义师。三郡子弟都感激仰慕卢公,都认为昔日若没有卢公,我等都死于流贼;今日若没有卢公,我等都死于建奴。只要卢公振臂一呼,大家同心戮力,裹粮从者何止十万。”卢象升泣告父老道:“象升深感父老的高义。象升自投笔从戎以来,大小上百战未曾有败。但是今日,只有疲卒五千,建奴强横,圣上又被群阉蒙蔽,我军孤立无援,食尽力穷,旦夕死矣,象升实在是不愿再连累父老乡亲与我同死了。”真定军民闻言,俱是感动。不少百姓从家中取出过冬的粮食、枣子,送与天雄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