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凡脸色微变,一双原本看去有些浑浊的双眼竟是变得清明起来,也显得炯炯有神,与他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对比明显,他皱了皱眉,转头看着诺公主,神色更显严肃,说道:“恕贫罗多嘴,不知诺公主请无戒大师来西硫国所为何事?”
诺公主愣了一愣,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不过随后她却压低了声音,跟空凡说道:“忘记跟空凡大师说了,无戒大师来自北唐国杨林县大罗寺。”
空凡也是一愣,眼里闪过一丝异色,他定定地看了看胡未,脸色却缓和了下来,也压低了声音道:“请问无戒大师,空闻师兄现在是否一切都好?”
胡未疑惑地点了点头,说道:“他老人家好得很,空凡大师认得……我师祖?”
空凡点了点头,露出一丝笑意来:“岂止认得,贫罗当年和空闻师兄同门同师,还有空见师兄以及空信师兄,都是了尘师父的弟子,贫罗也是了尘师父最小的弟子,平常多受几位师兄恩护,一直不曾敢忘。不过后来,我们几个师兄弟和师父各奔东西,我也在五十年前来到这西硫国,便再没跟师父以及几位师兄联系过。空闻师兄现在还是那杨林县大罗寺的住持,一直为得升迁么?不知你是否知道我了尘师父以及另外两位师兄近况如何?”
空凡听说胡未是那空闻的徒孙,也是改了称呼,不过虽少了几分敬意,却也多了几分亲近。
“是的,空闻……师祖还在杨林县做住持,空见师叔祖和了尘那个……大师现在也在杨林县,只不过您说得空信师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胡未愣了愣后,挠了挠头回道,心里却想这些称呼真是拗口,也不由暗笑这空凡既然也是了尘弟子,那说起来胡未和他还是师兄弟呢,只可惜这个关系却不能明说出来,否则空凡如果知道他现在已经算不上是了尘的最小的弟子,胡未才是的话,也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不过最让胡未意外的是,这空闻和空见竟然也是了尘的徒弟,要知胡未以前可从没听他们说起过,而看空闻和空见在了尘面前的言行举止,并不怎么像是弟子面对师父时的样子。
空凡却是笑了笑:“空信师兄现在可是北唐国大罗教的大首师,平常再无人称呼他的法号,你没听说过并不奇怪。”
胡未又是一愣,颇有些惊讶,心想原来这所谓的空信师兄就是北唐国大罗教的大首师。不过随后他又奇怪地看了看空凡,忍不住好奇道:“敢问空凡大师您现在在这西硫国大罗教身司何职?”
胡未对比了尘这几个徒弟,发现几个人倒是身份地位悬殊,那空信既为北唐国大罗教大首师,可谓空教教首,地位堪比北唐国国主皇甫亮,而空闻和空见却还窝在小小的杨林县中,做一个小寺住持和寺监,两者地位可说天差地异,却不知这空凡又混得如何,胡未也忍不住觉得有些好奇。
空凡看了看胡未,似乎也明白了胡未的意思,笑道:‘“贫罗现在是这西硫国大罗教长老会次席长老,比起空信师兄还是远远不如的。不过空信师兄惊才艳艳,天赋绝伦,贫罗绝难与之相比,他有如今地位也是理所应当。当年师父对贫罗以及空闻空见师兄一直十分严厉,唯对空信师兄却很少管教和过问,正因为只有空信师兄从不会让他失望,让师父赞许有加,百年前,贫罗拜于师父门下时,空信师兄的修为就已超过了师父,哪像贫罗,一向贪玩,总喜欢跟在空闻师兄后面,到处乱跑,在外面抓鱼捉鸟,也没少受师父的责罚。”
说着这些话时,空凡一双清澈的眼里闪着异光,似带憧憬,也带着一丝怅然,不过接着他又叹了口气,说道:“不过贫罗也一直有些奇怪,空闻空见师兄在贫罗离开北唐来着西硫时,他们刚好做上了杨林县的住持和寺监,那时他们便已有蛊师修为,也远不是当时只有蛊士修为的贫罗可比,依北唐国大罗教的规矩,他们现在也该升去郡府乃至州城,就算做不了住持,也该能胜任长老,况且现如今空信师兄是大首师,也难有人阻止他们升迁,他们却为何一直留在杨林县未动?”
听得空凡一说,胡未心中一动,看了看肩上也正静静听着空凡说话,一副若有所思样子的戒戒,突有明悟。戒戒却也好像感觉到了戒戒的心思,转过头来,一脸疑惑地朝胡未叫了几声,似在询问胡未。
胡未却又笑了笑,摸了摸戒戒的脑袋,随后又不动声色地盯看着空凡道:“这个贫罗也是不得而知,说不定他们两个是有志不在山高,在杨林县别有……牵挂吧。”
胡未状似猜测,却语带双关,也想看看空凡的反应。只不过空凡听了胡未说后,却是一脸疑惑和迷惘,似乎并不能理解胡未的意思,沉默了良久,他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虽然贫罗与空闻师兄关系最好,但贫罗总觉得看不透空闻师兄,他表面上好名近利,但有的时候,却又十分洒脱豪爽,似乎一直有意在装着糊涂。也不知道他和空见师兄为什么会一直留在杨林县,该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说到后来,空凡也更像是在自言自语,眼里满带疑惑,也没看到胡未听了他说后,反倒突然是一脸的恍然大悟,不过接着他又突然想起了另一事,抬头看向胡未:“对了,你说了尘师父现在也在杨林县,师父他不是一直在凉州城做住持吗?”
胡未笑了笑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他老人家好像是因为年纪大了,便退了下来,回杨林县养老,不过也不知是否真是这样。”
空凡却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道:“是啊,师父老了,我们也老啦。贫罗离开北唐国五十年,一直想着回去见见师父和师兄他们,可惜又总不敢也不肯放下这边的事,一直未能成行,原本以为现在临老了,也可以清闲些了,会有时间回去看看了,可是西硫国局势又紧,又是走不开了。”
诺公主听得空凡感叹连连,忍不住轻笑着安慰起这个老人来:“空凡大事也别太担心了,我西硫国岂会被这点危局难倒,等局势平定下来后,您就可以安心去那杨林县看看了,不过咱们可要说好了,你可一定要早点回来,我西硫国可少不了您呢。”
空凡也是露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说来绝真可汗也经常跟我说起,要去杨林县看看我空闻师兄,到时候说不定我们两个老头子会一起去呢。”
只是空凡这么一说,诺公主一双海蓝的眼里却是突然变得有些黯淡,她点了点头,幽幽地叹了口气:“要真是那样可就好了,爷爷他的身体,唉……”
空凡不由露出一丝尴尬,也有些言不由衷地宽慰道:“放心吧,绝真可汗一定会好起来的,他可是答应过贫罗,到时要和贫罗一起去杨林县的呢。”
正说着,那中年罗人,也就是空凡徒弟扶着灰头土脸的无毗走了过来,叫了声师父。
空凡却意犹未尽,总觉得还有许多问题要询问胡未这个来自杨林县大罗寺的年轻人,他对中年罗人说道:“绝丰,你先带无毗回去吧,我还有事,晚会回去。”
绝丰应了声是,便扶着无毗准备离开。只是无毗却是僵在那里不肯动,一是黄眼睛也死死地盯着胡未,眼里带着丝丝恨意。
空凡也觉不对,颇为严厉地看着无毗道:“无毗,还不快跟你师父回去?!”
无毗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也显得有些不甘,犹豫了一会后,他抬手指着胡未手里拿着的那根绿色管子:“把它还给我!”
胡未原本并不想给,但碍于空凡的面子,还是笑了笑,把绿色管子丢向无毗。
可不等无毗接住那条绿色管子,胡未肩上的戒戒却闪电一般蹿了出去,在半空中将绿色管子截了下来。
落到地上后,戒戒两只肉乎乎地爪子抓着那条管子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而后它抬头朝那无毗呜呜嘿嘿叫了几声,将那管子放到自己嘴巴,像熊猫吃竹子一般嘎吱嘎吱地咬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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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大家反应过来,它就将那条尺许长的管子咬得只剩下了寸许长的一截,它又拿着那截管子朝无毗晃了晃,然后将其整个地塞进了自己嘴里,一边大声咬嚼着,一边摇头晃脑的,一副得意和陶醉模样。
等戒戒将咕噜一声,将嘴里的东西吞下肚时,那一脸呆滞的无毗浑身一震,伸手指着戒戒呃呃了两声,便两眼一翻,直接晕死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