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豪瞧李双吉昏迷不醒,生命垂危,哪还有心思听这些孩子话?却见海沫也点了点头,说道:“他这伤可是不轻,你们又在海上漂了几天,只怕再耽搁下去,他便撑不住了,咱们这就去找神仙吧?”常思豪知她这妹妹浑头浑脑,做姐姐的总不至于也乱说话,问道:“你们说这神仙,长什么样?”
海沫道:“我没得过病,便不知道了。但村里人说不管什么病,只要去拜他,神仙赏下药来,吃了就好。”
常思豪颇感纳闷:“ 神仙之说虚无飘渺,要是有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隐居在此,那可是再好不过。”此时但凡有一线希望也要争取,哪怕是真有什么妖魔神怪,免不得也要求上一求了。当下他背起李双吉,辞别村长,随二姐妹出村。
海沫和浪花出发时都负上了一个鼓鼓的背囊,常思豪料是干粮,也没多问。三人一路向西而行,爬过两道山梁,只见右前方一道海湾弧弦勾远,岸边石崖壁磊,气象雄奇。此时正值涨潮时刻,海上洪波滚滚,浊浪轰天,成群的水鸟振翅凄叫,与潮声混响成片,虽然相隔较远,仍是震人心魄。想起在海上遇难情形,常思豪犹然心有余悸,忖道:“眼前这一切,倒和长孙大哥诗中那‘怒海平天凌云榭,浊浪横飞,指点西风烈’的情境差不多了。我原以为黄河已经最了不起,若不亲眼看到,怎能想像天下真有这等浩瀚奇观?”
海沫和浪花惯走山路,脚步迅捷,常思豪好在有功夫在身,虽然扛着一个人,仍是轻松跟上。过不多时,三人经过一片石阶爬上山腰,眼前现出一座小桥。海沫道:“刚才咱们走过的是百岁阶,眼前这是登仙桥,过了桥之后,前面就是仙境了。”就在这时,桥对面忽然闪出二人拦住去路,为首那人肃声喝道:“什么人但敢擅闯仙界!”
常思豪差点笑出声来,瞧这两人都生得方面大耳,三绺墨髯,好像一对孪生兄弟,虽然身上穿着淡青色道袍仙衣,有两分脱尘模样,可是口吐人言气势汹汹,哪里像是神仙了?奈何自己是来求人家救人,不好说些过头的话,客客气气道:“我们是从海边小村来的,想请神仙施妙手救人。”
为首那人往他背上瞧了一瞧,眉头微微皱起:“你们这些野人好没计较!有个头疼脑热便来搅扰师尊清修!”
海沫双膝跪倒虔诚拜道:“我们也知道给神仙添了不少麻烦,若是一般的小病,都在村里挺一挺,不敢前来打扰。可是这人中了蛰毒,眼见要没命了,请两位开恩,放我们过去和神仙见上一面!”说着将背囊解下来打开,里面装满新鲜海贝,都是挑大个装来。浪花也同样规规矩矩跪倒磕头,没有半分调皮模样。
那人怒道:“谁稀罕你们的臭鱼烂贝!识相的早些回去,再往前闯,我们可不客气!”
常思豪一瞧他这态度,心火登时也拱了起来,一则是怕耽搁了双吉的病情,二则瞧这样子,海边小村的人对那位“神仙”奉若天人,不敢有半分违逆,这两个看门的家伙又不会给人治病,却在此拿着鸡毛当令箭,不知为难过多少求医之人,简直是岂有此理。当下把李双吉换了个肩,腾出右手按在剑柄上,大踏步上桥便行。
那二人瞧他这架势吓了一跳,似乎多少年来也没有过这等事情,为首那人道:“你敢硬闯?”
常思豪道:“这山是大明国土,又不是你家的,我想上山看看风景不行么?”
那人戟指喝道:“狂徒,这仙家的洞天福地,可由不得你撒野!”
常思豪冷冷将目光移开,一脸蔑视,阔步前行。对方见他如此,双眉轩立,一抖身向前射来,单掌扬起,劈向常思豪头顶!海沫、浪花二姐妹一看这情形都吓得脸色发白,赶紧把头缩叩在地上。
常思豪瞧见掌到近前,即将沾上右肩头的一刻,将臀胯略沉,后足猛然蹬地发力,身子向前一迎,瞬间夺入这人中门,同时右手按剑一拔,用剑柄去顶对方的肋骨。
那人没想到他竟有如此手段,赶忙将脊椎一缩,双手换爪下劈,扒扣常思豪攻来的臂、腕。
这一变招相当迅捷,也令常思豪倍感惊讶,不想这穷山僻野,居然也有这等高手。他左肩头扛着个李双吉,移动起来毕竟不便,当下来个硬打硬抗,在对方指爪挨身的同时,鼻孔中“嗯”地一哼,拿桩抖脊,一记留身劲从肩臂中节透了出去。
只听桥上“格隆”一声沉响,沙石纷纷而下,那人青色道袍飘鼓如蝶,凌空被打出七八步外,双脚一分踏定身形,抖手惊目道:“你这内功……”
常思豪也觉臂上一阵剧痛传来,低头看衣袖已被撕去了一片。心想这厮好强的功力,若非我以桩功泻劲,绝不止是受些皮肉之苦这么简单。不过这一下也试出了大致根底,以自己的功力放下李双吉后,对付他一个或许不难,若是他那同伴也是这般厉害,只怕这桥是不大好闯了。
就在这时,只听桥下有声音传了上来:“哎呀呀,是哪个这么顽皮,乱往桥下踢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