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豪大怒:“滚你奶奶!”
“是是,”曾仕权把朴刀往甲板上一戳,闲闲笑道:“侯爷武功盖世,连督公也称赞有嘉,自是不需小权帮手的了。今日平灭君山一役,自当也是以侯爷为首功【娴墨:功字不离口。不离口头,便在心头,为下文作信。】,小权是决然不敢抢在您先的。”忽然半身一紧,被人打身后抱住,侧头惊看时,正是被自己一掌击飞那肥婆娘!
张十三娘双臂狠刹,几乎将他搂进自己的身体里去。曾仕权只觉气息骤紧,耳边尽是这婆娘槽牙磨响的声音,大骇之下连连撑震,想用内力将她崩飞,然而对方身上尽是肥肉,连震两震,肉波乱颤,硬是毫无作用,不得已仰头向后急顶——
张十三娘被他连震数下,感觉两膀脱力,正在加劲,冷不防上面来了一头槌,登时被顶得鼻血直流,眼冒金星,心知自己的功力比对方相差太远,只怕再有两下,便控他不住,当时肚往前撅,背往后挺,将曾仕权抱得两脚离地,蹬蹬蹬后退几步,大喝道:“奶奶个屄的!老娘和你同归于尽!”身子拼力往后一仰,翻过船栏,一头向下扎去。
常思豪格挡几枪急急奔来,扒船栏往下瞧,只见湖面上一个大水花翻开数尺,两人都瞧不见了,他大急跺足,回头道:“阁主!刚才真是误会,你怎么不相信我!”【娴墨:信任二字太难了,小方初见你时那番话岂是白说的?】
姬野平怒喝道:“要我信你?何不弃剑投降?”
常思豪道:“好!”手腕一翻,将剑“笃”地墩在甲板上。
与此同时,“扑”地一声,丈二红枪洞穿入腹!
常思豪惊目向前,只见姬野平眼带惊异也在瞧他,二人目光一对,似乎都感觉到对方眼中有些东西在融化。常思豪手往前伸,忽觉腿上发软,身子向后一仰,跌下船头。【娴墨:非得有了伤害,才能产生理解,这就是人类。】
姬野平愣了片刻,赶忙提枪奔过来,只见底下水花浮漾,不见常思豪,却忽然冒出个人来,身上穿着黑色贴身水靠,正是卢泰亨。他赶忙喊道:“老卢哥!”卢泰亨抬起头来,一脸惊喜:“阁主!”姬野平道:“你怎么样?”卢泰亨喊道:“没事!只是这船底下有水手用身子堵住了洞!我带兄弟凿死好几个,可他们前仆后继,这船硬是弄不沉!”姬野平喝道:“那就先别管了!刚才掉下个人,你把他捞上来!”
卢泰亨向上打了个“明白”的手势,头往下一扎,钻入水中。此时正是黑夜,连湖面都是伸手不见五指,何况水底?他只能依大致方向往下摸。
湖面上打得无比热闹,水下却是安静之极,他潜下来约摸七八尺深,仍是摸不着什么东西,用身子听了一听水流方向,勉力缩腿一蹬,又斜斜往下钻了四五尺,忽然感觉有东西往上浮起,伸手一探,正按到一个人的脖子上,这人脖颈耷垂,毫无反应,显然已经闭过气去,卢泰亨伸手往他胳膊底下一插,两脚踩水便往上浮。
“豁啦”一响,水花翻开,卢泰亨钻出水面,深吸一口气,将溺水那人也托了上来,只见他一张大白脸在微微的月光之下显得更加白晰,眼角腮帮皱纹不少,看年纪也有四十来岁了,心想:“阁主没说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抬头上望,船头无人,姬野平早已赶去杀敌了。他琢磨登船战中,落水的一般都在两翼,船头太高,基本没人从这里掉下来,想必应该不错。正想着,忽然脑后劲风扫到,他赶忙一缩脖,回头看时,旁边一艘小艇上坐着个胖女人,光着膀子,手里拿着条桨,二次抡起,又向自己拍来。他赶忙大叫:“十三娘!是我!”
张十三娘骂道:“打的就是你!我好容易把他弄水里淹死,你又把他捞上来干什么!”
卢泰亨不知究竟,忙道:“这是阁主的吩咐,我哪知道怎么回事?”张十三娘骂道:“聚豪阁就没有好东西【娴墨:前述看小常腿上受伤故,也是未跟众人一起进寨,不知就里】!”抡桨又打,卢泰亨身为八大人雄之一,也是一把好手,当时扬手一翻腕,攀住这桨,就势一拉——张十三娘不撒手,带得小艇微倾,往这边滑过来——卢泰亨脚下踩水,以桨借力,身子往上一窜,翻上船来,就势一滚,戳中了张十三娘的穴道。
张十三娘破口大骂,尽是些不堪的言语,卢泰亨皱了皱眉,却也不好和她一般见识,回身把曾仕权也从水里拽了上来。忽然发现这小艇上还躺着一人,肩头、肚子、左右大腿各有一个血窟窿,两眼紧闭,面容黝黑,不是常思豪是谁?
原来张十三娘抱着曾仕权落水后,仗着自己水性好,把他往深水里拖,曾仕权武功虽高,到了水里却也只能受她宰割,肋条骨一挨捅嘴就张开,咕嘟嘟不大功夫就喝得两眼翻白。张十三娘见他不动了,正要往上浮,却发现又有一人落水沉了下来,张十三娘以为是官军,游过去准备也掐脖浸死,可是手往这人脖子上一搭,感觉到有细细的线绳,再一摸是个小口袋,里面装着硬东西。她和常思豪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知道这位侯爷脖子上总是挂着个锦囊饰物【娴墨:许久不写此物,偏在此处带一笔,可知阿遥失踪一年,小常心中或许已对程家小姐也不抱希望,作者对二人却时刻未忘。此物救小常一命是有原因的,映带后文。】,再摸这粗壮的骨节,登时知道猜对了,赶忙往水面上托。这时候卢泰亨得了命令往下来,两个人一浮一潜,错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