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羽勾唇一笑,眉眼粲然。
阿璃拿起帷帽戴在头上。雨虽然停了,但积雨会从树叶房檐滴下,甚至被风带起吹到脸上。一会儿是仙门聚集的场合,漏了陷可就惨了。
绯羽将她送到院里。
等少女背影看不到后,他脸上笑容缓缓消失。伸出左手,一个散发着甜味的油纸包出现在掌心里。
绯羽用力握住,“唰拉”一声连同里面的饴糖捏的粉碎。
雨后的天山清新怡人。顶部还是皑皑白雪,但是从上半部开始逐渐发绿,就像渐变色的翡翠。
一路上遇到许多刚从洞府出来,往大殿去的人。帷帽本就源于胡人,这里又是西域,带的人很多,所以阿璃的扮相并没引起人注意。
大殿在半山腰突出的平地上。一共三座殿宇,像三块并排的白色糕饼,中间高两边低。从台阶延伸往下是青石铺就的场地,非常宽宽,足以容纳万人。
阿璃赶过来时,这里已经人山人海。因带着帷帽,她比别人突出一块,很快帽檐就怼到了人。
她慌忙道歉,却被转过来的那张脸惊吓到。
阴郁冰冷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丹凤眼,是她捏的。
季幽低头瞥了一眼被帷帽遮的严严实实的人,黑眸中闪过一丝戾气,没有说话便又转了回去。
阿璃忙缩着身子朝另一边跑去。
吓死老娘了。
系统哈哈笑,“你捏的崽崽怕什么?不是说都是你的好大儿吗,快去认个亲。”
“那也要看对方是不是良善的崽崽。你看他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分明是疯批纸片人的配置,我哪里敢招惹他?”
少女边走边四处张望,终于在一片树荫下看到了熟悉的人。她跑过去摘掉帷幕唤道,“师父,二师兄。”
“嗯,”姚白仙颔首,“近日事多,你不要乱跑。”他对这个小徒弟向来温和,很是同情她的遭遇。明明是千年难遇的水灵根,师门被灭后有了心魔,再也习不得水系功法了。
阿璃知道师父的同情心又开始瞎泛滥了,“大师姐还没出来吗?”
姚白仙道:“萤惑正在重要关头,我允她继续闭关。”
“原来如此,”阿璃有点失望,“我还没见过大师姐呢。”
姚白仙笑着说:“以后有的是机会。”
掌门师尊没出来,主持集会的是长老青阳子。
他一脸严肃地告诉大家,“炸塔的大妖还在西域,而且有可能潜入了天山。有人在仙漾崖的底部发现了大妖和一名修士残留的踪迹。”
“镇妖司的天命大人算出大妖和修士一直没分开。那修士是故意送大妖进镇妖塔的。现在镇妖司把踪迹分给了各仙门。”
“大家在这儿稍待一会儿,我派了人拿着踪迹去核验各人的洞府,只要踪迹没有反应,就代表我们天山派与这件事没有关联。”
长老说一句,阿璃脸色就白一分。她哪里还需要用什么踪迹探测哦,大妖不就在她那吗?说不定还在院里溜达呢,一眼就被人发现。
“你在想什么?”孟十方见她眉头紧锁,好奇地问。
“没什么,”阿璃忙道,“就是奇怪隔壁金灵峰的人怎么比平常多?”
“哦,最近加入了一批人,是石堡城的小仙门。前不久被妖邪灭了门,侥幸活下来的就到了咱们天山。”孟十方说。
“咦,这不是跟我一样吗?”阿璃道,“那些妖邪怎么成天灭人门啊?”
“妖邪就是妖邪嘛,哪里有道理可讲?”孟十方理所当然道,“阿璃,碰到妖邪一定要离远点,这些妖邪虽长着漂亮皮囊,却不是真正的人。尤其是妖族太子,据说少时受过创伤后来精分了,性格时而冷漠时而甜蜜,嗜血残忍。他的皮囊就是一顶一的好,但是有什么用呢?”
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嘀咕声,一玄衣男子稍稍侧头,懒散地朝这边瞥了一眼。
阿璃吓了一跳,这不是刚才那个很凶的崽崽吗?
“说实话,你捏的脸真没话说,”系统赞叹,“当然还是绯羽宝宝最好看,但这个也没得说。人群中就看他闪闪发光了,好像明珠落在了瓦砾里。要不要我帮你看看他什么色?万一是个粉的呢?”
“别浪费我最后两个灵石了。”阿璃道,“我想看我会自己摸的。”
众人等了两个时辰,等到中午的饭点都过了长老这才一脸欣慰道,“果然与我们天山没关系,散了吧。”
“就是说嘛,我们天山是最正直不过的仙门,怎么会有人跟妖邪勾结?”
“是啊,是啊,倒是那些小门派应该查查。”
各峰的人说说笑笑四下散开,就连姚白仙和孟十方都离开了,阿璃还犹自站在树荫下疑惑,跟天山没关系?
“回去看看就知道了。”系统道。
阿璃脸上忧愁更重,“绯羽会不会认为是我告密派人去抓他了?”
“不会吧?”系统吓了一跳,“那你马上要拥有一个纯正的非洲崽崽了。”
阿璃忧心忡忡地往回赶,离老远就看到了自己的小院子。与她离开时没甚区别,就是门口多了些纷乱的脚印。
这些脚印定是长老派来的人留下的。
阿璃细眉蹙得很紧,上前一把推开门。
两扇木门“砰”地敞开,少女瞳孔中映出了银杏树、石桌、三间瓦房。什么都没变化,就连旱符都老老实实在自己的位置上。
阿璃走进杂物房,昨日她收拾出来的空地如今又堆满了东西。没有席子没有毡子也没有寝具,丝毫找不出住人的痕迹。
“灰崽还是很机灵的嘛,”系统道,“他一定察觉到不对,为了不连累你把这里恢复成原先的样子。至于那些踪迹,我想作为炸塔的大妖解决起来应该很容易。”
是吗?阿璃有些怅然,那么他到底去哪了?
阿璃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等回绯羽。她困得不行,合衣睡在榻上。
半夜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忍人心烦。
阿璃起来给窗户上拴,透过竹篾纸隐隐看到外面闪着光。她不顾有雨一把推开了木门,一袭红衣的少年就站在院中,手里撑着油纸伞,正在对着旱符施法。
绯羽听到动静转过身,看到阿璃站在门边也不怕被雨溅到,抬手召出一道结界阻挡住雨水纷扬。
“你在做什么?”阿璃问。
“哦,”绯羽嗓音散漫,“我见你的旱符今早淋了雨已有些软趴趴了。现在雨水又至,怕它们彻底碎掉,正在挨个施加结界。”
“原来是这样啊,”少女眼中涌出璀璨笑意,“恐怕你还得施道大的挡住雨水,我好到杂物间替你重新铺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