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众人都消停了,吕捕头叹了口气道:“罢了,就将她们母女都安置在邱大人府上吧,到时候我会让聆风和景寒过去帮忙,左右这阵子也是没什么大事发生,就让他们辛苦一下吧。倒是你…”说着,吕捕头回头看向凌越:“这阵子是越发没规矩了,我看你也闲的发慌,今年的冬训就交由你负责吧。不过若是再让我发现你滥用私刑体罚下属,小心吃不了兜着走!”</p>
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威胁了凌越一番,可怜的男人根本不敢反抗,乖乖地拱手领了命令。说起来这冬训和夏训的事情我还是知道的,对于入门未满三年的队士,除了部分特别拔尖的都要强制参加。作为一年中最为严苛的两次训练,带队的基本上都是四大神捕之一,今年的夏训就是沈绥负责的。只是还有一点,那就是因为训练手段过去残暴,其间有不少队员都会抱怨或者不满,和上官的冲突也是常事。为了安抚双方,刑部每年都会拨调不少银两给六扇门参与两训的官差作为奖励,倒是个捞油水的好机会。</p>
冬训啊…说实话我还是挺向往的,毕竟与我而言这种强化训练的机会着实不多,整天东奔西跑的,哪有时间提升自己的实力?想着回头跟吕捕头说一声,带着凌朝和索文昌也去参加这次冬训,吕捕头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p>
留下一队官差负责在萨迪克恢复后看护大伯母和凝儿去邱大人府上,吕捕头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院子。凌越偷偷朝大伯比划了个走着瞧的手势,随即跟着吕捕头一道离开了。</p>
眼见事态平息,屋内的众人都不觉松了口气。虽然是江湖人,可大伙儿毕竟都是大明的子民,若非实在无奈谁又愿意与朝廷作对呢?</p>
互相安慰了几句,众人草草将凌乱的房间收拾了一番,眼下也没人有胃口吃东西了,索性就将一桌子饭菜都撤了下去。大伯一家人去了院子子里散步聊天,邱离陌也告辞了,说是要去林大人那里看看。屋内只剩下了我们四个,萨迪克体力消耗了不少,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阿元毕竟年纪小,我让他躺</p>
在了一旁的小榻上,不一会儿也进入了梦乡。</p>
小心翼翼地帮他盖好被子,凌朝突然说了一句:“老陆,你觉得方才,我娘亲是不是很过分?”我一回头,却发现他正低着头,不知道是愧疚还是难过。</p>
走到他身边坐下,我有些好奇地反问道:“为什么会这么问?”凌朝还是不抬头,声音沉沉地说:“没什么,就是觉得她似乎总是这副模样,对我也是,对我父亲也是,动不动就会发脾气,更不用说对别的人了。可问题是其实每次我们都没犯什么大错误,她却像是面对重刑犯人一样不近人情,不光会责骂我,有时候还会动手!”</p>
“从小我就觉得,虽然不能告诉别人我也是有爹娘的,可只要有他们陪在我身边,我也就知足了。可后来,母亲几乎从未给过我一个笑脸,一丝温柔,只是将我放在父亲身边,自己每日就知道工作工作工作,从来不肯听我多说一句话,更不肯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p>
“说实话,老陆,这一次回来我挺感激你的,若不是你,我不可能知道她也会巧笑嫣然,更不可能等到那份迟来的温柔。可事实上,我或许已经过了需要这些的时候。那一日在尚书府,当她紧紧抱着我,哭着唤我朝儿的时候,我的却十分感动,可心里却很清楚,这种感动只是暂时的,一转眼的功夫就会将其抛之脑后。”</p>
“所以有时候我也挺羡慕你的,虽然父母都不在身边,可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愿意温柔待你,连带着我也感受到了许多过去不曾感受过的温暖。可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不再需要这个母亲了。我知道这么说很失礼,可这就是事实啊!看看她今天的样子,哪有半分怜惜或同情?说句不好听的,我觉得她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除了工作,她的脑子里再也装不下任何事情。而她所有的感情变化几乎都给了父亲,属于我的除了愤怒就只有冷漠。这样的母亲,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有时候我就在想,过去对亲情满怀期待的自己,其实是不是根本就是个傻子?我…”</p>
没有再让他说下去,我将双手用力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凌朝一愣,随即抬起头来,一张俊秀的脸蛋上早已满是泪痕。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我轻声说道:“知道吗?其实有时候我也会恨我娘。不是讨厌哦,是恨,咬牙切齿的那种。”</p>
“可是后来回头一想,没办法,谁叫我自己偏偏摊上这么个娘亲了呢?说白了,从谁的肚子里出来不是咱么可以选择的,可要如何处理与她之间的关系却是我们可以做主的。”</p>
“我记得小的时候呢,我娘是特别宠我的,宠到骨子里的那种。虽然我很清楚,在这份宠爱里有不少都是给我那早逝的爹爹的,可毕竟得到这一切的人是我啊!一个女人,用尽毕生的心血和感情去宠一个男人,若这个男人到头来丝毫不念恩情,那试问他还能算是个人吗?”</p>
“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和我娘相依为命十几年,直到我后来离开家都始终记着,谁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说白了,人家十月怀胎把咱们生下来养这么大,人家也不容易不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