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慕雪芙出来,瑜王妃原本清高的神色多了几分硬挤出来的笑意,看着慕雪芙的目光也比往常多了几分假意的柔和。
慕雪芙瞧她这样,心里就犯了嘀咕,平时这瑜王妃对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怎么今天反倒一反常态,不但亲自驾临,连态度都转变了?不过,看她那副装出来的和善模样,真是让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怎么说哪,从里到外都透着假。
慕雪芙向她行了行礼,含笑道:“瑜王妃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是不是府里有哪做的不周到的地方,让您不满。若真有,您只管遣人过来说,何须亲自跑这一趟。”虽然满口都是恭敬之意,但她却坐上了上位,又吩咐人奉上茶水,徐徐道:“前两天太后特赏了些顾渚紫笋,说是贡茶,是皇上特意孝敬给太后她老人家的。太后又念我陪伴她多日,全数赏赐给了我。我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试试,沏出来,这茶汤色泽绿翠,香气浓郁,品起来滋味醇厚,齿唇留香,真的难得的珍品。瑜王妃尝尝合不合胃口,若是觉得好,走时我让人给您包一些回去。”
瑜王妃端着茶杯,碾着茶盖在茶沿上轻轻滑动,发出清脆的摩擦声。她勾了勾嘴角,饮了一口,将唇边的讥讽湮没,“嗯,是好茶。”她淡淡的评论了一下,似乎对这茶并不感兴趣,然后直接将茶盏放在案桌上,道:“你这些天辛苦,一直陪伴在太后身边。太后素来不喜和人亲近,唯独你得她另眼相看,真是难得。不过,这也不奇怪,太后最是疼爱宸王,爱屋及乌,自然也疼爱你。”
虽然之前还一副和善的样子,但还是免不了端起郡主的架势高傲起来,好像这茶对她来说也不过而而。慕雪芙笑了笑,将茶盏放在一边,道:“许是太后想着我家王爷从小无父无母,所以格外怜惜些。其实无论是谁,太后对待孙子的心都是一样的。”
“呵,人有亲疏远近,都是偏心的,怎么能一样哪?”瑜王妃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角,吩咐人将礼物放下,“我前两天上街,正赶上一家新铺开张,他家的首饰样式奇特,美不胜收。想着你年轻,最爱这些金银玉器,就顺道给你买了几只。”说着让人将锦盒一一打开放在慕雪芙面前,她扬了扬下巴,眼角轻睨,“这几样都是我让店铺特意定制的,个个都是价值不菲,只是我看你平时穿戴也都是用着上好的东西,只怕这些不能入你的眼吧。”
“怎会?这些个好东西,随意拿出来一只都远胜于我那些普通货色。只是如此贵重,我要是收下,倒有些受之有愧了。”慕雪芙可不愿意看到讨厌的人在自己眼前碍眼,早打发走早好。莞尔一笑,放下茶,转回正题,“无功不受禄,不知瑜王妃今日过来有何贵干,是出了什么事吗?”
瑜王妃也不愿再拐弯抹角,妙目看向慕雪芙,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来和你商量个事。”
慕雪芙早猜到她有事情,也不啰嗦,直截了当问道:“不知王妃有何事?”
瑜王妃轻咳一声,抬起手,轻轻抚摸指甲上的蔻丹,“你也知道皇上要给宣王建府,只是这正月事忙,又出了花德妃的事,再加上怀王和宁王的婚事,这事也就一直拖着。但这事出了正月,建府的事就得做准备了。”
“宣王建府是喜事,若是在钱银上或是工匠上面的事,只要您用得上,我家王爷定愿意帮忙。”
“钱银上有皇上着户部去做,再加上我们自己还有点基业,这方面倒是不愁,只是这建府的地方却迟迟没有选好。”抬起头,瑜王妃看着慕雪芙,眼角堆着笑意,“我倒是在皇城里看中了一家旧邸,位置好,地方也大,虽然不及宸王府宽敞,但也是不错。我本想买下来,可一问才知这房子已经有主人了。都说无巧不成书,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打听之下才知,那府邸被你们夫妻所买。所以,我就想着跟你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将那房子转卖给我。你放心,这钱啊,都好说。你花了多少钱,我出一倍的价钱,你看怎么样?”
登时,慕雪芙脸上的笑意就凝在了嘴角,一抹无边的怒气在她的胸腔里不断乱窜,仿佛火山里不断翻涌的岩浆,恨不得下一刻就喷射出来,将周边焚烧毒燎。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禀了禀压制在嗓子眼底下的那团火,慕雪芙从鼻腔里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勾起一边的嘴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没想到王妃的眼光也如此好,那地方确实不错,只是,恐怕我不能遵从王妃之命,这地方,我是让不得的。”
瑜王妃一身的宝石蓝织金牡丹花华服,显得雍容而端庄,本来荡漾在脸上的笑意,因为慕雪芙的这句话而陡然收敛。她盯着慕雪芙,眼神中有一分犀利,缓了一口气,轻哼一笑,道:“你是怕我想着占你的便宜,所以才不让的吗?我说了让你放心,我们不差这点钱,只要你让出来,多少钱咱们都好商量。”
短暂的静默之后,慕雪芙端起茶盏,轻轻吹开漂浮在水面上的浮沫,悠然而强硬道:“我说了,不是钱的问题,是真的不能让,您就是给我一座金山银山我都不会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