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离他最近,看着他伏在自己身上痛苦而抽搐的样子,吓得大失惊色,一壁喊道:“皇上,皇上你怎么了?”
皇后也慌了,刚刚稳定的心神,犹如直冲云霄一般又蹭的一下窜到头顶,慌张道:“快,太医!快,太医!”她拿着帕子去擦拭玄武帝的嘴角,不觉颤抖,额头上沁满了汗珠。
太医脚步飞快,几个人冲上台阶之上,来不及挪动到后殿,赶紧为玄武帝把脉。
轮番诊脉后,几人一论,皆道是中毒。
皇后已然面无人色,没了主意,一时竟什么都说不出来。还是皇贵妃机敏,立即让人检查皇上所食的种种事物。
最后太医在玄武帝最后所用茶中找到毒的来源。
玄武帝心头如有蚂蚁一般疯狂撕咬,一下一下,没有缓歇。他依靠在皇贵妃肩头,面色铁青,又渗着灰白,一双充满血色的眼睛如豺狼凌厉般射向所有人,怒吼道:“是谁要害朕?”
专门伺候皇上的张御医用银针刺进玄武帝的合谷穴,又与众位太医嘀咕了一番,跪在地上回禀道:“皇上的毒是日积月累。”他花白的胡须如下雪后被雪覆盖的树枝一般,仿佛被冰冷的天气冻的抖瑟,“恐怕,恐怕皇上——”
他不敢说下去,到最后只是摇头不语。
玄武帝眉心一蹙,喉咙里有一股甜腥的味道往上一拱,一口鲜血顺着下颌流出,滴滴答答的融进他明黄色绣着龙头的前襟上。
皇后腿上一软,险些站不住,身边的侍女急忙扶住她。她双目欲裂,死死的攥住手心,“给本宫查,是谁胆大包天竟敢给皇上下毒,这茶又怎么就会掺进毒哪!”
心头被一下一下撕裂,仿佛有一只手在里面拔掉所有牵连心脏的血管,玄武帝看上去极为痛楚,额头上的青筋几乎要冲破单薄的皮层。乍然,他狰目,看向徐寿。
他的一应所食所饮,必然经过徐寿之手,在到达自己面前,也必然要检查清楚才会给他饮用。
“徐寿,是你下的毒?”玄武帝想起最近他总是心疼难忍,虽只是短短那么一下两下,但却一次比一次时间长。原本以为是上次大病未愈,已经最近又休息不好所致,现在一想,原来这毒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被他服进去。
他的眼睛异常明亮,“定是你。”
这下,众人就更糊涂了。徐寿是跟随在皇上身边多年的人,说句不大得体的话,徐寿和皇上的贴心都比皇上和各宫娘娘更贴心。
况且徐寿是依附皇上的,说他毒害皇上,实在太让人难以置信。
始料未及,徐寿突然郎朗一笑,无奈而绝望,嗤笑道:“奴才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年皇上不就是让荣祺郡主喂瑜王喝下这毒药吗?现在奴才也用同样的毒药,同样的方式给皇上服用,不知皇上觉得味道如何?”
荣祺郡主是景万祺的封号,徐寿叫她郡主,而不是瑜王妃。
景容听闻面庞瞬间黑如锅底,心里仿佛被炸开,喘着粗气,上前几步,问徐寿,“你说的是真的?”他的身躯不可抑止的颤抖,就像是体内有几股真气不断的乱窜,搅得他心肝脾肺肾都错了位。
“他是胡说!朕从来没有做过残害手足的事!”玄武帝眼里窜烧着火焰,一瞬不瞬的钉在徐寿的脸上,切牙痛恨道:“你不要污蔑朕,也别想离间我们叔侄。”
徐寿冷然一视,满目嘲讽,“皇上做过的事难道就没有勇气承认吗?这可是奴才亲耳听到您和荣祺郡主说的。”
他看向景容,“宣王死后,荣祺郡主找上皇上,我亲耳听到荣祺郡主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讲出来。”
他娓娓而谈,充满了控诉,“当时先帝欲立瑜王为太子,被皇上知道。他便先利用侧妃李氏对瑜王妃的嫉妒之心令瑜王妃香消玉殒,后又在瑜王妃头七时灌醉瑜王,让荣祺郡主和瑜王睡在一张床上,使所有人都以为瑜王不顾廉耻,妻子尸骨未寒就与他人发生亲密关系,以此打击瑜王在先皇心中的分量。可没想到先皇并无改变想法,还是决意立瑜王为太子。这个时候荣祺郡主怀孕,皇上就将错就错,让荣祺郡主逼着瑜王娶她。而婚后,荣祺郡主就听从他的吩咐,在瑜王的吃食上下毒。”
徐寿端起那杯茶盏,苦涩一笑,“这毒不会立即要人命,可日积月累下去,身体就承受不住。但也正因为下毒的剂量小,所以谁都查不出瑜王是中毒致死。不过,这毒要是想毒发,却需要一个药引子,那就是在经历过大怒大悲,才能引发它潜在身体里的毒性。”
景容震动的退了几步,眼底蕴着滔天的怒火,悲恸与痛恨交织在一起缠绕全身,无绵的泪水沾湿了他的眼眶,“我记得父王离世那天夜里,皇叔去看过父王,也正是在皇叔走之后,父王吐血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