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逐渐低迷下去,如天边晕染着一层泼墨般的痕迹,更像是一只张扬舞爪的怪兽想要将天色的光亮吞噬。一路往回走,心底的疑问却比夜空中的泼墨越加浓密。要不是她无意中看到玄武帝和瑜王妃之间不同寻常的一眼,她就不会跟来而且偷听到这个惊心的秘密。
原以为不过是四个皇子之间的争夺,但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玄武帝真正想要扶持的是景宣。怪不得景宣如今在朝中混的风生水起,隐隐与四位皇子大有掎角之势。
羊皮小靴踩踏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慕雪芙低着头正思索着,忽手臂一疼,带着酒气,“你去哪了?”
慕雪芙单独出殿,景容原本想跟着的。可是又觉得要是跟着出去,还以为他在乎她哪。可是过了很长时间,她还久久不回,怕她再被无忧欺负,或是发生意外,心里就着了急,便跑出来寻找。
慕雪芙一看是他,拂去他的手,退后两步,疏离道:“玫瑰醉入口清甜,后劲却很大,妾身多喝了几杯就上了头,所以就出来走走,好醒醒酒。”
看着被拂去的手,景容心里如即将喷发的火山岩浆,不断翻涌。再见慕雪芙的疏离之态,更是怒火冲天。长久的静默之后,景容所有的怒气只化为一声长叹,“罢罢罢。”说完深深的看了眼她便拂袖而去。
目光从皑皑白雪延伸到他的背影,慕雪芙停驻在原地未动。耳边有飒飒的风声吹过,忍不住打了个颤。良久,她终于迈开步子伴着披风掠过的雪片向长乐殿而去。
夜宴结束,出了宫殿,慕雪芙一直跟随在景容身后。尽管景容从始至终都搂着明挽心,一副很亲密的样子,但她却依旧能做到视而不见,只将目光落在无尽的黑暗天边。
上马车前她突然停在脚步,没有跟着景容上车。而是转而与她一起的慕雨蓉道:“你不是说父亲的生辰快到了,让我今晚去你府上与你一同商议如何为他祝寿如何吗?”
慕雨蓉微微一愣,目光快速在景容面色匆匆而过,扯着一缕笑容,“瞧我这记性,刚和你说完就差点忘了。”又向景容道:“不知宸王是否可以放行?”
如鲠在喉,景容的脸色黑的险些绷不住,他牵强的一笑,“无妨。”
景容深深的从鼻息里吁出一口气,才勉强不让自己发火。他本想直接将慕雪芙带回宸王府,免得外人说三道四,免得自己掂心,可她却不知好歹,连车都不上。
真是一片心都被狼给吃了。
上了马车后,景容一直沉默不语,狠狠的攥着手心,周身散发着寒气。
明挽心坐在他身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意,最后终于绷不住,温声道:“王爷若是想着王妃,不如去睿王府将王妃接回来。”
“你给本王闭嘴!本王的事何时轮到你说话!”景容眸中有雪亮的光影射出,声音厉色,“本王只是拿你去气王妃而已,你还以为本王真宠你?”
显然景容是将在慕雪芙堵得气发泄到明挽心身上,但她也不恼,只是淡淡一笑,低头道:“妾身失言。”
一口气发泄出来,景容心口的气也顺了,他看了看明挽心,拍了拍她的手,“别往心里去。”
明挽心轻轻摁住景容的手,温婉而笑,眼中秋波动摇,“只要王爷气顺,妾身挨顿训又如何。”
景容颔首,喃喃道:“要是她的性子有你一半温顺就好了。”
明挽心低下头,轻声一句,“可是即便妾身再温顺,王爷喜欢的依旧还是王妃。王爷,既然真心喜欢,又为什么要去疏离她,那样只会将让她离你越来越远。妾身看得出王妃心里有王爷,她再等你。”
景容眼中燃起一抹希望,他看着明挽心,期许道:“真的吗?”只是瞬间那明亮如琉璃般璀璨的眼睛又黯然失色起来,“可是为何她刚才宁愿去睿王府也不跟本王回府哪?”
明挽心浅浅一笑,那笑容衬得她清丽如高雅脱俗的兰花,“妾身想王妃许是吃醋了。”
景容高高挑了下眉,“吃醋?”想起之前马车上的事,他笑了笑,“对本王她别的不上心,唯有这拈酸吃醋最上心。”
明挽心一如既往的盈盈浅笑,低头间,如一朵不胜娇羞的莲花,只是那低垂的睫毛下却有一抹景容没有看见的苦涩。
这一边景容回了宸王府,慕雪芙也回了新宅。其实刚才她没有上马车,一方面是因为不愿再看景容和明挽心在自己面前卿卿我我,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不知该怎么开口让景容的马车停在新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