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水一口气憋在胸口,却只能隐忍。为了女儿,她此时不得不向慕雪芙低头。慕雪芙现在已经失宠,王妃之位也快保不住了,只要女儿能进府当上侧妃,等慕雪芙被休,以她左相家嫡小姐的身份,就自然而然会坐上正妃之位。一时的屈辱不算什么,哪怕慕雪芙要让她磕头倒茶她都认了。忍得了一时,还怕出不来这口气吗?
她牵出一抹不真心的笑容,道:“王妃说笑,你的位子谁敢取而代之。我家梦莲也没那么大的野心,只是想谋求一个侧妃之位。”
慕雪芙嘴角微扬,看着她那僵硬的笑容,都替她难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句话说的只真对。以前她刚来左相府的时候,不也是在人家的屋檐下。那时她刚失双亲,被慕昭霖收养,说是以外室之女入了门,认了亲,但沈若水却没少欺负她。只给她一些剩饭残羹不说,还让自己的儿女欺负她。每次与她说话也一口一个小野种的叫着,一叫就是两年。两年,从没给她还脸色看过。如今风水轮流转,也有她低声下气的时候了。
她弹了弹衣摆上的褶皱,道:“虽是宸王侧妃,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妾,夫人真的忍心自己的宝贝女儿给人做妾吗?”她轻轻的哼了一声,微乎其微,“夫人虽不是原配,但到底也是个继室,人前人后都被人尊称一声左相夫人。怎么到了夫人女儿这就没了大志,难道真的甘心堪屈区区一个妾吗?”说到这,慕雪芙倒吸了口气,发出“啧”的了一声,恍然大悟道:“哎呦,瞧我这记性,我怎么忘了夫人也是从妾变成继室的哪。要这么说啊,二小姐也不是没有希望和夫人走同样的一条路。”
沈若水脸色如涂抹了一层青白色的粉末,她最恨别人说她是继室,是妾,但此时慕雪芙却句句不离,还不断的拿话来讽刺她们母女。
她狠狠的瞪着慕雪芙,恨得牙龈发痒,手掌握住椅子的扶手,手背上的青筋如一条条青色的蚯蚓,如同她的脸一样盘结扭曲。此时她已然按捺不住性子,冷言冷语道:“我本是好心,看你在宸王府势单力薄,如今又失了宸王的宠爱,所以才想着让莲儿进府帮衬你。也好能让她在宸王面前吹吹耳边风,不至于你被休了,丢了左相府的面子。可你如此不知好歹,还反过来讥笑我们母女,真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
“夫人说的比唱的好听,这么多年你何曾对我和颜悦色过,居然连为我好的话都说得出口,你也不怕亏心。这没别人,你不用装腔作势,演给谁看?”慕雪芙毫不留情的撕掉沈若水带着的面具,直言直语。她打了个哈欠儿,懒懒的往椅子上依靠,捶了捶腰,“至于失宠嘛,那都是你盼着的,我岂不知你从我进了宸王府就一直希望我被王爷厌弃。你看王爷前些日子冷落了我,所以才动了心思,想要慕梦莲代替我。”
妩媚秋水双眸轻轻扬起,百媚丛生,如卷了一树的桃花潋滟,“可是啊,我和王爷不过是耍花枪,现在他不知对我多如珠如宝,简直是捧在手心怕碰着,含在嘴里怕化着,除了我,他眼里容不下任何一个人。”
沈若水轻哼一声,不屑道:“你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如珠如宝?那天皇上寿辰上谁都看见宸王怀抱他人,对你却冷淡异常。你分明就是失了宠,还在我这打肿脸充胖子。”
闻言慕雪芙眼中有凛冽的寒风轻轻刮过,她先是脸色一沉,而后又扬起笑容,得意张扬之色尽染眉宇,“一次而已,又算得了什么?和夫人日日看着相爷怀抱别的女人相比,我可好受多了。况且,我只不过是略施手段就让王爷回心转意,这样的本事,你还真应该和我学学。要不,我勉为其难教你几招,也让你能拴一拴相爷的心。”
慕雪芙一次一次直中沈若水的痛处,让她再也不能压抑自己心中的怒火,似火山爆发一般,汹涌的岩浆直接迸射出来。她怒视着慕雪芙,啐了一口在地上,咬牙切齿,咒骂道:“狐媚子,不愧是外面的女人生下的贱种,都是一样的下贱,只会一壁的勾引男人。”
“噌”的一下,慕雪芙眼中窜起一簇火苗,仿若黑夜中燃烧的蜡烛灯芯,跳跃不定。她双眸气势凌人,直直的看着沈若水,面无表情,直看得沈若水被她这清冷的眼光所慑得讪讪,才幽幽的收回目光。
“说到狐媚子本王妃可不敢在夫人面前班门弄斧,夫人当年的风流韵事至今还广为流传。”含着一缕冷笑,慕雪芙拿着茶盖刮去浮在茶面上的泡沫渣滓,也不喝,只是不断的扣着,一下一下,清脆作响,“正室还没进门,你就以妾之身入门,还在那之前珠胎暗结,那本事本王妃可学不来。”
骤然她用力的将茶盖扣下,声音中厉色尽显,清清泠泠如剪刀在上好的丝绸上一滑而过,“你还是小心着说话为好,若是下次你再敢欺辱我与我娘,连相爷都保不住你。”
不欲与她再纠缠,慕雪芙起身离开,只留下这一句话。
回到正堂时景容已经在等候,正与慕昭霖喝茶下棋。再看坐在慕昭霖身边但却正对着景容的慕梦莲,不自觉轻哼一声。缓了缓神色,嘴边含着笑容,走到景容身边坐下。
“二小姐素来对棋艺不通,今日怎么这么有雅兴观棋?”慕雪芙笑吟吟的看着慕梦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