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识趣,将空间留给他们,纷纷离开了房间。
景容从未见过她如此哭过,有些吃惊,却也喜悦。
吃力的抬起手摸着她的脸颊,“这么哭下去我的伤口都被你浸湿了。”他的声音很沙哑,如嗓子里含着一口沙子。
慕雪芙连忙抬起头并查看事都真的浸湿了他的伤口。
“怎么我昏睡了一回你倒成了傻子?”景容失笑,掐了掐她的鼻头。笑着笑着,他就不再笑了,手抚上慕雪芙的脸,神色黯然,低喃道:“其实不是你成了傻子,而是我,一直都是傻子。”
慕雪芙喉咙一紧,嘴巴半张半合,低下头无法直视他的眼睛,“你先休息吧,等你痊愈我再将事情的原原本本告诉你。”
她欲抽身离开,被景容一把拽住,虽然身体虚弱无力,可拉住她的力气还是有的。只是这么一动,伤口自然被牵动,虽疼,但却不及他急迫想要知道真相的心。
“别走,现在就告诉我。”
慕雪芙坐回他身边,低头揉搓着衣袖,“对不起玉宸,一直以来我都在欺骗你,我满口谎言,没什么真话。”
拽住她的手一颤,景容慢慢收回,他的神色极其落寞,似一缕孤寂的暗夜,“告诉我,你是谁?是左相府的小姐还是冥阴阁的幻梦仙子?”
慕雪芙轻轻摇了摇头,看了眼景容,又看向别处。她微微扬起下巴,“我是镇国将军慕麒英的女儿,十几年前的那场灭门我幸免于难,活了下来,被慕昭霖所救。他收养了我,将我带回府,七岁我去了冥阴阁拜冥阴阁阁主为师,一年多前回京嫁给你,开始我的复仇。我们大婚的第二天,我便开始行动······”
慕雪芙将所有事一桩桩一件件的讲出来,景容只是静静的听着。他自问一向也称得上是心狠手辣,城府深沉,可和她一比,却觉得自己实在太天真。每件事她都算计的那么好,而自己不但半分不疑她,反而还要被她牵着鼻子走。
“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慕雪芙将所有事交代清楚后,看着景容问道。将藏在心里的所有话说出来,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
“是,我从未见过比你再可怕,再有心机城府,再阴狠狡诈,再居心叵测的女人。”景容斩钉截铁道。
他深深的盯着慕雪芙,“居然把本王耍得团团转,你还是第一个。”
慕雪芙低下头,默不作声,心中惭愧,也没什么好狡辩的。
撇开脸,景容疏离道:“你出去吧,我不想见你。”
慕雪芙猛然抬头看着他,“你刚醒来还需要人照顾。”
景容似有不耐烦,看都不看她一眼,大声道:“我让你出去。”
慕雪芙知道他此时怪罪自己,抿了抿嘴,站起身,“好,我让其他人来照顾你。”
她走后,景容慢慢睁开眼,盯着头顶垂下的纱幔发呆。
原来她竟是镇国将军慕麒英的女儿。
当年他年岁尚小,对镇国将军一案不甚熟悉,只知道镇国将军因通敌叛国被全家灭门。那时他很敬仰镇国将军,觉得男儿就应该像他那样,听到这样的消息,唯觉得很是惋惜。
只是没想到十几年后他竟娶了他的女儿。
心里像是有一根绳子在不断拉扯,搅得他错乱如麻。与慕雪芙做了近两年的夫妻,以为很了解她,可现实给了他一个大大的耳光,原来,他竟是个傻子,不但傻,还瞎了,聋了,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
她算计了一件又一件,将朝堂搞的天翻地覆。她杀了一个又一个,她那双手上沾染的血迹简直比护城河里的水还要多。
他真的很难想象那样柔弱纯美的女人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变成另一幅面孔。
成婚的第二天就给他送了一份大礼,害得他忙了一个月查无所获,还被罚了半年的俸禄。之后平郡王案,也是她一点一点引导自己查出吕良真,然后她又到牢里造成吕良真畏罪自杀的假象。再加上后来的花德妃母子之死,怀王和宁王花轿互换,景宣和景宛,季修,景宗,还有那些被杀的文臣武将,全都是她一个看上去弱质纤纤的女人做的,真是让他叹为观止,不觉为他的妻子鼓掌叫好。这样的心机,这一连串的阴谋,一环环的杀招,他都自叹不如。
而她做了这么多事,他这个枕边人,却什么都不知道。他觉得这是对他最大的讽刺,简直是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