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飏随着众人一路前行,遇到猜灯谜送礼品的店铺也停下来凑些趣,卢飏前世看过不少灯谜,倒也猜到不少,给两女赢了些不值钱的小饰品,吴香和云舒却颇为高兴。</p>
卢飏看着这太平景象,实在难以想象三十年后这里将改朝换代,先是李闯来了,随后又被满清赶走。</p>
再看这华服衣冠,不知如何此时的人看那些金钱鼠尾和僵尸服饰是何种心情。</p>
不过当时满清来了之后,不好士大夫竞相殉国,当是接受不了这天地间的落差吧。</p>
卢飏看看正在选釵环的丽装女子,再看看拿着冰糖葫芦跑来跑去的小孩,再看看那些吟诗作对猜着灯谜的文人墨客,卢飏忽然眼睛有些湿润。</p>
“公子怎么了?”</p>
云舒看出卢飏情绪有些不高,便关心的问道。</p>
“没什么,没什么,一时被风沙迷了眼睛。”</p>
卢飏赶紧用袖子揉了揉眼睛,搪塞过去。</p>
明朝是有很多问题,朱姓宗室,士绅土地兼并,官员党争,百姓困苦不堪,但是相对于屠城无数的鞑子来说,还是要好得多。</p>
但此后的三十年,天灾人祸加上流民起义和鞑子入关,大明接近一半的百姓将死于非命,这不是一家一户、一城一地的灭顶之灾,这是整个华夏民族的浩劫,也是人类历史上的浩劫。</p>
这一刻,卢飏心中忽然浮现出一种情绪,一种家国天下的情绪,一种这盛世繁华一人独挑的情绪。</p>
‘是的,我不清楚是谁把我放在了这里,但既然我来了,我便要守护好这华夏的万千百姓。’</p>
望着这河流一般的灯海,卢飏心中许下承诺。</p>
“公子?你怎么了?”</p>
见卢飏望着前方出神,吴香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便叫了一声。</p>
“哈哈,没什么,这景色真美。”</p>
卢飏笑了两声,但也不提自己的想法。</p>
“快走,快走,晚了便赶不上诗会了。”</p>
前面吴国祯一路前行,见众人走的慢了,便又有些着急。</p>
卢飏看看吴胖子,再看看街边的那些世家公子,心道:</p>
‘若是他们知道三十年后来的统治阶级,不光要他们的银子,还要要他们的命,那他们应该会对百姓好一些吧。’</p>
不过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若是他们仍然不减缓土地兼并的脚步,三十年后便有一群人来抢他们土地粮食和女人,还要让他们做奴才,若是不给那便砍死了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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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我将他们的财富提前分出一部分来给那些百姓,好让他们免受身死国灭的境地,他们应该会感激我吧。’</p>
卢飏自嘲的想了想,不过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p>
此时的这些当权者、统治阶级没有那个可怕的经历,自然也不会甘心将利益分出来,所以卢飏若是想在大明搞改革,能不能成功先不说,肯定会背负上骂名,比如刚刚死了不久的张居正。</p>
为大明续命三十年,可如今在士林之间依然臭了名声,卢飏曾在吴国祯等人面前提过张居正,但几人的风评非常一致,跋扈欺主,士林耻辱。</p>
卢飏心道,那是因为张居正动了士绅阶层的利益,再加上被皇帝不喜,于是士绅便拼命抹黑他。</p>
卢飏刚做了拯救黎民的决定,此时又想起张居正,便觉后背一阵发凉。</p>
不过这世上安得双全法的道理,卢飏也是知道的,既下了决心,卢飏心中也便有了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魄。</p>
况且这大黑锅也不一定非得背在自己身上,这大明还有皇帝的,如今万历皇帝已经五十多了,因为和文官集团关系不好,反正已经背了不少黑锅,再背一些似乎也没事的。</p>
实在不行,这大明还有个爱好机械制造的天启皇帝,在卢飏前世,天启帝已经被黑的不行了,似乎在黑一下,也是可以的。</p>
想到有皇帝来替自己未来的改革做挡箭牌,卢飏心中似乎敞亮了一些。</p>
不过卢飏此时才是一个秀才,距离他实现改造大明的目标还有漫长的距离,此时想这些似乎有些远了。</p>
‘还是先中了进士再说吧。’</p>
卢飏有了目标,脚步便坚实了许多,在四周灯火的照耀下,大步向前走去。</p>
“一两银子入门,二两银子有座,五两银子雅间高坐,不要挤,不要挤,一个一个来。”</p>
卢飏几人走到莳花馆门前,却发现这最后一场诗会却没有前一场人多了,再看门口几个戴绿头巾的青楼小厮拦着收钱,顿时便也明白了。</p>
“奸商,奸商。”</p>
吴国祯一边掏银子,一边咒骂,浑然忘了他出身便是商人。</p>
因为带了女眷,卢飏自然不想吴香和云舒跟那些人站着挤在一起,便拦住了掏银子的吴国祯。</p>
“今晚上元节,又是京师名妓顶级表演,咱们还是付五两银子的吧。”</p>
说着,卢飏便排出三十两银子,递给那绿头巾的小哥。</p>
一下子收入十八两银子,小哥喜出望外,接着便欲高喊:“贵客六位!”</p>
不过那小哥刚喊完贵客两个字,一枚小碎银子又递到了他的手中:“有女眷,烦请小哥,找个位置好些的雅座。”</p>
小哥低头一瞧,大约一钱银子,更是高兴,这次连喊也不喊了,直接便领着众人进了门去。</p>
二楼的一个小房间,虽然不是正对舞台,但是贵在隐秘清净,云舒和吴香可以更自在一些。</p>
这时期的社会风气,要比卢飏想象中的开放的多,除了一些名门闺秀,大部分的女子还是得每日外出采买米面菜油等日用品的,而且街市里也有不少女子抛头露面的做生意,毕竟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p>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女子也是家庭经济的重要一环,不可能放着这现成的劳动力不用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