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多睡会?现在也才10点多。”注意到她的目光,他视线转回自己手上,迅即微窘地把铲子丢回锅里。“新闻上说是三十年一遇的暴雨,披萨不来了,咱们自己做饭吃。”陈婉走过去,瞅瞅锅里,笑意突然涌起,竭力想保持冷漠的表情,可嘴巴怎么抿也抿不住。
秦昊看看锅,脸上窘意更甚,“冰箱里啤酒多,没菜,只有几个鸡蛋,米还是我妈上次来剩下的。我们做蛋炒饭。”
她点头,“是挺象蛋炒饭的。”
“什么叫象?本来就是好不好?”他不乐意地瞟她一眼,舀出半勺递她嘴边,“尝尝。”
陈婉立时摇头。
他望着她半晌不说话,有点打击到的表情,呐呐收回手,“我应该等你起来再做的。”说完把勺子扔回原处。
不知是屋外的风还是突然冷却的气氛,陈婉心中陡然一凛,然后莫名地软化。拿起他的勺子试了一口,抬眼间是他忐忑的样子,笑容缓缓泛起在嘴角,心里却有些无以言诉的酸怅。“换错,就是鸡蛋老了点米饭硬了点味道淡了点。”
他紧绷的下巴和肩膀明显松懈下来,静静看她一会然后咧开嘴笑起来,接着拧住她鼻子凶巴巴地说:“死丫头片子,挤兑我?”
陈婉挥掌拍开,“手上全是油和鸡蛋。”
“大厨第一次出手,敢挤兑我?胆子生毛了你。”他得意洋洋地问:“咱们开饭?”
陈婉没好气地瞥他一眼,“还要加工一次。”
红酒配蛋炒饭大概是世界上最浪漫的晚餐,最起码对他来说是。当初朱雀巷的惊鸿一瞥,从未想过能走这么远。即使中间有失落不甘,但与此刻圆满的喜悦相比算得了什么?他无掌握的感情也一点点地积攒着,逐渐清晰起来。
“猫儿,就这样到老好不好?”他怔怔注视她。
“啊?”被他的雀跃感染了,却又被这句话吓住了。陈婉抬起头,旋即陷进他眼中的深潭。笑容逐渐泯灭。“我该回去了。雨下小了。”她木着脸把桌上的盘子收起来,“再晚回去不好解释。”“我是说真的。”
“我不想吵架。”
“我是说真的。”
她转过身定定回视他,“我不要。我不要委屈自己一辈子,我不要把把自己所有的浪费在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我不要和你在一起,我会鄙视自己一辈子鄙视自己。我不要和你在一起,就算是现在也不想。”
他视线不离她左右,目光专注坚定地让她心悸战栗。她极力在内心搜刮对他所有的恨意武装自己,生恐被他的目光穿透自己冷冽的盾甲。
她仰着头,以一种睨视的眼神看着他。细细的脖子,带着清高的骄傲。他忆起她曾经以这种姿势睨视着他,然后低头抽出刀,重新抬起眼时,眼角藏着一滴泪,却倔强地悬着迟迟不堕。他忆起前些天拿到资料时双手的抖震,之后想及她带着父亲自杀的阴影独自生存时的心疼,想及那样残忍地肆虐她身体与心灵时脑中瞬间的空茫。人性本恶。从小到大,他见识过各色人等的各色面孔。他自以为自己一颗心铜墙铁壁般刀腔入,却忘记了每颗心都有柔软处,总有一种力量直击柔软,让你心疼,让你甘愿心疼。
胸口里盘桓终日如迷雾般挥不去散不尽的那团在刹那间消散豁然。他站起来,眼见她警惕地后退一步,不自禁地有缕温柔,酸酸的温柔泛起,迅速地蔓延至五脏六腑。
“我刚才是说着玩的,试试你,别当真。”他安抚地冲她笑笑,“我们的约定我还记着。等你毕业的时候……”
等你毕业的时候……<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