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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健迫于弘治帝的压力，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奏折递给了身后的李东阳。</p>
今年夏季干旱炎热，冬日却比往年温暖。午后阳光明媚，少有的艳阳天。加之左顺门廊下摆着煮茶的火炉，脱去皮裘的李东阳觉得燥热不安，额头汗珠不断涌出。</p>
而奏折中的内容、刘健渗人的眼神顿时让李东阳如坠冰窖。</p>
李东阳不理解奏折上第四点“滋生的资本疯狂蚕食既有社会结构”的意思，但其余三点戳中要害。</p>
土地兼并！</p>
苛政猛于虎！</p>
官绅不纳税！</p>
太子殿下真敢写啊。</p>
李东阳脑海中一一显现侍读官杨廷和、梁储、李杰、焦芳、王鏊等人的身影，甚至还想到了名义上的侍讲学士程敏政。这几点会是谁献给太子的呢？</p>
很快，他又一一排除。光一条“官绅不纳税”，就不可能是以上这些人会提出来的弊端。其中最渴望、也是最有希望补入内阁的程敏政，父族、母族、妻族都是世家大族，不可能自毁根基。</p>
宦官吗？司礼监中似乎没有此等眼力和胆识之人。会不会是汪直死前的提点？但汪直虽然在军事上有造诣，内政上差强人意，看不穿“官绅不纳税”的恶果。</p>
会不会是太子自己想出来的？</p>
这个念头一起，如同野草滋生，再也无法根除。</p>
“李阁老，可否先让本国公看一眼。”英国公抢在谢迁之前，从失魂落魄的李东阳手中抢过奏折。</p>
然后，“这……这……”英国公口舌笨拙，词不达意。</p>
看过奏折之人的反应，引起大家强烈的好奇心。惠安伯等武官们围在英国公周围一睹为快。</p>
惠安伯瞄了几行字，立马站回原位盯着煮茶的炉火发呆。人头凑在一起，他没瞧见奏折中的内容。不知皇上煮的什么茶，真好闻。</p>
看过奏折的武官们决定当做什么都没瞧见。处理政务本就是文官们的职责。太子殿下起了习武的念头，回去后一定要让家里的小辈们苦练马上功夫。除了太祖、太宗等少数几位皇帝喜爱狩猎，其余皇帝不精通骑射。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喜好习武的太子，说不定子辈有机会上战场立功，或许还能因功封爵。勋贵家子弟多，但爵位只有一个。大明好多年没有封赏新的爵位了。</p>
谢迁、六部等堂官们看完奏折后，也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向李东阳。能拨开层层迷雾、直指流民产生根源者，朝堂上寥寥无几，其中又与太子有瓜葛的，只有李东阳一人。</p>
李东阳暗道不好。他军户出身，中了进士才改换门庭，在朝中并无助力。他位居天子近臣，才能续娶成国公府的小姐。又靠茶陵诗社在官场上笼络一批官员。若他被同僚排斥，李家瞬间会被打入原形。</p>
“皇上，臣建议召左中允杨大人前来一问。”李东阳想出一招祸水东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