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临安城中已是车水马龙,城中百姓起得早,忙了一晚上,早就准备好了第二天的行当,大街上小摊小贩早已云集,各个店铺也已开张,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
那个叫灵珠的小姑娘听了,口中仍是嘟囔着,但看那神色却是相信了几分。正在这时,突然身后传来一个浑厚悦耳的男子声音:“小姑娘,这掌柜的是骗你的,小麦怎么说也要亩产一千斤的。”灵珠闻言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却是个高大英俊的男子,看年纪约有二十岁左右,身材魁梧,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正看着自己。
灵珠看到一个高大英俊青年男子正微笑地看着自己,脸上一红,低下了头,忽然又转向那店掌柜,口中嚷道:“你看吧,这位公子都说了,你肯定是骗我的。”
那店掌柜又急又气,却不知如何向灵珠解释,便冲着李不伟嚷道:“你,你这公子,看你衣着打扮,定是没种过庄稼,又怎知这小麦的产量?我们这可是百年的老店,所进的货物都是经过户部批准的,绝对是一等一的种子。”
李不伟此时心中已是大为后悔,自己所说的一千斤,应该是在后世的产量,换算成宋朝时的重量,应该还在一千六百斤左右,但眼下宋朝肯定是没这么的产量了。因为说错了话,李不伟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一件事来,便向那店掌柜说道:“其实嘛,亩产一千斤在你看来是不可能的,但若是要我来种,便是容易达到了。只是我目前对种小麦没兴趣,我种的水稻却也能达到一千斤,只是这头一年嘛,需要做些准备工作,到了第二年,自然可以轻松达到水稻亩产千斤了。”
那店掌柜吃了一惊,上下打量着李不伟,忽然笑道:“这位公子,如果你能做到水稻亩产千斤,我便将这铺子送给你。但如果你达不到千斤,就给我这店中白干上十年,如何?”
李不伟笑道:“如此甚好,过两年你就准备好转让吧,不过看你管理得还可以,我到时还可以请你来做做伙计。”
那店掌柜听了李不伟这话,一时又气得说不出话来,忽又想到,自己这一大早何苦来着,为了一件如此小事与这年青人斗气?再说,这亩产千斤定然是达不到的,所定的赌约当然也是一句玩笑,心里想得通了,便又忙起了手中的活,竟是一句话也不说了。
李不伟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看这店掌柜也不追究,便转身走了出去,心中却在想,我这次带来的那些种子应该能种出来水稻种吧,按现代的产量,达到一千斤应该是没问题,换算为宋朝代的重量单位显然一千斤是没问题的了,可惜的是,种子有点少。
李不伟心中想得出神,忽地听到后面有人叫道:“公子,请留步。”李不伟一回头,却见灵珠跟在后面。
“灵珠姑娘,可是在叫我么?”
灵珠被李不伟这一看,脸上又出现几丝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公子刚才说道,水稻亩产能达到千斤,可是真的?”
李不伟想了想,道:“是真的。只是我只有少量的种子,恐怕一两年内难见成效。”
灵珠喜道:“既然如此,请公子跟我见见我家小姐,她若是知道了此消息,定然非常高兴。”说完,一脸期盼地看着李不伟。
李不伟心想反正左右无事,不妨跟着去看看,听这小姑娘的语气,似乎她家小姐对种庄稼甚是感兴趣,自己刚好了解一下宋朝时的农业情况。只是看灵珠打扮,已然不像寻常人家的丫鬟,不知道那位小姐又是何许人也。
李不伟跟着灵珠,这一路竟然颇为漫长,李不伟一路上也顺便了解了一下当时都有哪些农作物,又看这小姑娘可爱,便不时说些笑话逗得灵珠笑声不断。两人往城外又走出几里,来到了一座大宅院前,此时天气尚冷,大部分庄稼尚未开始播种,但见这宅子外面的地却已被平得整整齐齐,隔不远就有一堆肥料,宅子的大门上写了四个大字“红袖山庄”。李不伟随着灵珠走进了院子,只见院内一片繁忙景象,男女老少都在忙里忙外,这些人中有些是家丁打扮,有些是丫鬟,还有些身强力壮的像是护院,更有一些官兵打扮的人,各自在干着不同的农活,有的在挑选种子,有的将这些种子分类装进袋子,还有些有力气的便将一车车的肥料推往后院,这些肥料此时已化开,一股动物粪*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李不伟随着灵珠来到后院,发现这后院竟然也不小,整个后院见不到假山,池塘,只有一个亭子,完全不像是个后花园,只见全部是平整的农田,一伙人正在田里忙碌着,一个身穿粉红衣裙的少女正在田里站着,口中说个不停,显然是在指挥着这些人干活。
这时,走过来一位官兵打扮的人,向那位粉衣少女说道:“史小姐,门外所有的地都已平好了,下一步该做什么?”被称作史小姐的少女闻言笑道:“几位大哥果然神速,上午再没什么事了,就请先休息吧。”
正说着,那史小姐已看到灵珠,便走了过来,又看了一眼灵珠后面的李不伟,闪过一丝惊讶,向灵珠道:“又找来一个?让他去给胡伯帮忙去吧。”
灵珠一怔,心里已明白,当下忍住笑,悄声将事情的原委说给了史小姐,这史小姐倒也落落大方,知道自己认错了人,便笑道:“我就说嘛,要找也不能找个书生来啊,你不早说,害得我认错人。”说完,对李不伟笑道:“公子,不好意思方才误会,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李不伟忙报上自己名字,此时才看清楚这位小姐,李不伟暗暗赞了一声,没想这位史小姐竟然如此美貌,和依依比起来竟然也丝毫不差,只是依依妩媚中露出几分英气,而眼前这位史小姐,却是俏丽中透出几分精干,又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如果这位史姑娘与周依依站在一起,两人身材又是几乎一样,年龄也差不多,在远处还真难分得清是谁。
李不伟胡思乱想,糊里糊涂地跟着史小姐进了屋子,听只得史小姐说道:“刚才听灵珠说道,李公子有办法让水稻亩产千斤,可是真的?”
李不伟道:“的确不假,只是我所带的种子有限,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还有,小姐是大家闺秀,怎么会对这种地的事感兴趣呢?”
史小姐听闻种子数量有限,微显失望之色,又听到李不伟后面的话,便叹了口气道:“我父兄日夜为国操劳,因此我自然也深受其影响。如今大宋的半壁河山已失近百年,眼看收复江北无望,但好在北方蒙古与金国战事已在十多年前开战,大宋便可乘机收复失地。我身为女子,沙场杀敌虽然不行,但倘若能解决将士的后方供给,也算是做了一件大事。”她顿了一顿,又问道:“李公子,你看我是不是太过操心了?”
李不伟心头一震,没想到这位史小姐虽然身为女子,却有如此抱负,忙说道:“怎么会呢,国家兴亡,虽然说匹夫有责,可这匹妇也是有责的。”话一出口,李不伟便感觉自己有些胡说,这匹妇之说,李不伟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想必自己是创造此词的第一人吧。
史小姐也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笑道:“李公子真会说笑。”
李不伟一笑不答,又听那史小姐将此事详细说了一遍,才知道原来这位史小姐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虽然平日衣食无忧,但看到父兄整日为国家大事奔波忙碌,偶尔听到一些谈话,得知大宋虽然商业发达,但因为人口众多,粮食供应始终不足,如果要收复北方失地,这军粮供给如果不解决,始终是个问题。
其实南宋当时商业已十分发达,与海外多个国家都有通商,甚至远到东非。但有些物品却是明令禁止外运的,粮食就是其中的一种。江南虽是鱼米之乡,但毕竟人口众多,又每年要向金国进贡,这几年由于金国与蒙古开战吃了败仗,因此南宋已停止向金国进贡了,尽管如此,除了靠近大城市的一些地方外,其它偏僻地区的百姓仍然吃不饱,又谈何为纳粮呢。
这位史小姐看到如此情形,便在自己城外的宅子里开辟了一片田,准备做些种子改良,今年已是第三年,虽然已将宅子外面的地也种上了庄稼,也已摸索了一些经验,但对于主要作物的亩产量仍不满意,今天早上又命灵珠去种子店铺问个究竟,没想到却遇上了李不伟。
李不伟先开始只是以为这小姐在家中待得烦了,便想出来体验一下农家之苦,没想到她竟有如此抱负,心中便生了几分敬意,说道:“在下刚好有些种子,应该是能达到亩产千斤的,只是这些种子仍然在徽州,眼下却不能马上拿给小姐。”
史小姐听了喜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李公子了。对了,李公子是从徽州来的?”
李不伟道:“是啊,李某是从徽州来的,过几天回去后便取了种子送给小姐。”
史小姐闻言甚喜,说道:“如此甚好,等我拿到这批种子,马上找一块最好的地种了下去,待有不明白的地方,还要李公子多多指教。”
这时,史红袖方才所说的那位胡伯走了进来,手中正拿着一盘种子说道:“小姐,庄外的地已全部整理过了,种子也都已准备妥当。”
李不伟见状顿时吃了一惊,只见这位有伯约五十岁光景,一副山里人打扮,这倒罢了,令李不伟惊讶的是,这位胡伯竟然没有了双手,但这好像对他并无影响,只见他只用两只手臂便能灵活地将那盘子端得稳稳当当,当真是不简单。
史小姐听了甚喜,说道:“如此甚好,胡伯也早些歇着吧,过两天又该忙了。”
胡伯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然后退下,李不伟只觉得这胡伯并非普通乡山人这么简单,倒好象是经过多年训练的富贵人家的随从。
史红袖笑道:“胡伯是我去年找来的种田能手,说来也巧,我当时正准备找一个样样都懂的总管,他自已就找上了门来,竟然对种田极为精通,只可惜他的一双手,却是在十六年前被野兽所断。”说着,史红袖又叹了一口气,显然对此甚是婉惜。
二人正说着,忽然从门外走进一人,冲着史小姐说道:“红袖,今日是爹的生日,你怎么竟然忘记了,一早又跑到这里来?”
李不伟一看,原来这人正是昨天在御花园与理宗交谈的那位青年将军,此时这位将军也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李不伟,心有所悟,便向史红袖说道:“原来妹妹你是找他来画像的?不过想他这种读书人也只会读书画画而已。”
史红袖听得一愣,奇道:“哥,什么画像?他是我请来培育种子的。”
青年将军听了,惊讶道:“原来不是给你画像?我见昨日皇上召他进宫画像,还以为你也想给自己画一张呢。不过话说回来,昨日辩理大会上回来的人,都将那画传得神乎其神。”
史红袖听了此话,吃了一惊,转向李不伟道:“原来你就是昨日参加辩理大会的那位李公子?怪不得语气这么大,亩产千斤。嗯,听说你昨日将那些老夫子们气得够呛,还将其中一人气晕了呢,可是真有其事?”
李不伟也没想到昨日的事已传开了,竟然连这史小姐也知道了,便笑道:“是有这么回事,让小姐见笑了。”
那青年军官见话已带到,自己妹妹又在旁边与李不伟说笑起来,也不生气,待了一会便转身走了。
史红袖道:“听说昨日李公子在辩理大会上,提及男女平等,正是此话将那些老夫子们气得发抖,不知详细情况是如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