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这苏姑娘还真是聪慧。()”小六笑呵呵道。一想起刚才那个情景他就想乐,那两个富家小姐斗得简直热火朝天,差点就拿明记陶瓷店当了战场。尤其那个孟家大小姐,表面上温柔娴淑,内心却尖酸刻簿,一席话里尽带刺儿,直指明家小女儿乃蔗出,把那个明家小小姐气得暴跳如雷。
“我们明家做的是童叟无欺的买卖,最看重的是信誉。”明老爷顿了一下,他虽然也觉得刚才那个姑娘的做法有些道理,但毕竟不是正人君子所为,又沉声道:“以后这种事还是少做一些,以免损了明家的声誉。”
明老爷说得极为严厉,小六赶快唯唯喏喏应道。心里却想,对一般的上门客当然是童叟无欺,但对于那些故意刁难的,还是必须得用非常手段的。
明老爷又想起一事,缓了缓语气道:“上次夫人病了,专程去找仁和堂的苏大夫,就是这位姑娘的母亲吗?”
“老爷,这事你也知道?”小六拍手笑道:“我听夫人说,这位苏夫人为人和蔼可亲,医术又好,银针渡穴之法更是高超,只治了几天,夫人说她多年沉疴已去了一半,现在通体清爽,精神也比以前好多了呢。”
明老爷皱皱眉头,姓苏?又会银针渡穴?他隐隐约约记起一位故人来。
小六没有注意到明老爷神情的变化。只顾在打自己的小算盘。听老爷刚才说的话,想必夫人已经敲了侧边鼓,今日看老爷的反应,应该默许了,他得赶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公子去。
苏文清心情愉悦地走回“仁和堂”,见药馆的大门依旧开着,旁边的那顶青衣小轿仍在,只是那个中年男子已不知去向。苏文清心想,莫不是那个男子也看上了“仁和堂”后面的那块地?那她得赶快找当地的地保商量一下,尽快把这块地买下来,免得被人抢了先。[]
眼见日头偏西,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医馆里也没有什么人,苏文清便帮苏氏关了店门,挽着苏氏的手走回家去。她们没有注意到,那顶青衣小轿里,轿子侧面窗户的帘子被掀开,中年男子的半张脸出现在窗户上。
这中年男子脸色白净,眼睛略显狭长,宽额头,高鼻梁,细看与苏氏有几分相似。他目送苏氏母女远去的背影,面上的神色似喜似悲。
没等苏氏母女和范老先生吃完晚饭,院子里的门就被“呯”地一声推开,张二花急匆匆地奔了出来,一把拖起苏文清就走:“小清,你快去看看,我爹,我爹他好像疯了!”
苏文清一下子蒙了:“你说张老伯,他,他疯了?二花姐,你说清楚一点。”
苏氏与范老先生也惊得站起身来,惊愕地望着张二花。
“反正我也说不清楚,今天下午我把你交给我的那几张纸交给我爹,并说要替官府造几只重达万斤的铁牛,我爹发了一个下午的呆,然后回到家就跑到堆杂货的屋子里东翻西找,连叫他出来吃饭他都不肯出来,不是疯了是什么!”
苏氏也急了,看向女儿:“小清,你到底给张大伯看了什么东西,把他急成这个样子?”
“我……”苏文清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不过给了张老汉一些铸造用作地锚的铁牛的一些参考数据,又不是中了五百万,至少激动成这个样子吗?
“我过去看看。”苏文清拉起张二花就跑。
张二花的家在小莲子庄后山坡背面,一排的平房,一个小院落。最边角那间就是杂物间。一进了院子,张二花就拉着苏文清奔进最边角的那间屋子。
屋子里很黑,四周散发着一种潮湿发霉的味道。[]由于没有点灯,里面黑灯瞎火,只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些破旧的桌椅东歪西倒地摆在一边,还有一些破竹篮子、破箩筐散落一地,有一个人影躬着腰正在翻拣着什么。
“张大伯!”苏文清叫道。
张老汉对苏文清的叫唤充耳不闻,只是在自言自语道:“奇怪,我记得当年从桃花村逃出来时,明明带在身上的,怎么会不见了呢?”
“爹,你到底在找什么?”张二花又气又急,“你说出来我帮你找呀。”张老汉仿佛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兀自沉思了一会,又把身子埋进废品堆里。
“爹,爹!”张二花急得快哭了。
张展鹏掌了灯进来,屋子里顿时亮堂了许多。昏黄的烛光下,只见张老汉只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短褂,稍有寒意的时节里他却弄得满头大汗,脸上的汗水粘了灰尘,使得整张脸脏污一片,两只眼睛却炯炯发光,闪耀着兴奋的光芒。整间屋子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铁器掉落在地上撞击发出的“砰砰”巨响,和桌椅被推倒的轰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