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梨木茶几上,雕花镶金铜托盘端端正正摆放在桌子上,晶莹剔透的“夜光杯”放在上面,外面的光线透进来,使那八只杯子更加的通透明亮。()
还有那青翠的茶垫,杯子放在上面,就像海洋上的片片白帆,很有意境的感觉。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昭平缓缓行去,口中吟诵着唐代李白的诗句,眼底一片沉郁。
昭平公主吟的声音很小,淡淡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忧伤。苏文清闻言不由一怔,不由抬眼向昭平公主望去。
那么个清新靓丽的人儿,恬静纤弱,永远维持着高贵而谦和的笑意,而心底的忧伤,谁又能知晓呢?
而深宫的花朵,又怎么经得起风雨的摧残?
坊间传闻,上段时间高丽太子亲自来到京师,在王宫中觅一美貌女子做太子妃。当今圣上见那位高丽太子相貌不俗,谈吐颇有气度,以后注定了要继承王位的,况且嫁了过去,以后就是皇后,一国之母。当今圣上便起了唐太宗时代和亲的心思,把这事跟皇太后说了。
皇太后本来不舍得宝贝女儿嫁去那么远的地方,后来想到那高丽也不是蛮夷闭塞之地,风俗与中原大致相同,虽然远了点,但嫁得风光体面,又能保两国永久修好,便狠了狠心,同意了这门亲事。
生在帝王府,注定了任人摆布的命运,注定了是政治格局上的一枚棋子,不是自己可以把握和掌握的,这便是帝王之家儿女们的悲哀。
所以,这便难怪昭平公主会有如此悲伤的概叹了。一念触及,苏文清的神情也沉郁下来。
这大宋,最讲究贵贱有别,别说繁复的礼节,就连皇室贵胄、官宦之家与庶民的服饰,也有着诸多讲究的。这衣服样式,这料子,昭平公主穿过了,用过了,民间就不能再用。如有人敢效仿公卿,那是要定僭越之罪的。
也许那些怕没好东西孝敬官家的好事之徒就早早报到京城的“文思院”去了,不出三天,扬州知府会带着上面下发的公文,钦定“衣锦阁”、“刘记布坊”……等收上去供御,也就是专门由“文思院”采办了来供给宫中和诸王府专用。这样的话,民间的人依然还穿着往常的灰黄布衣衫,几百年的服饰一成不变……
忽又转念一想,这次把昭平公主这只金凤凰引来,不就是要光耀“衣锦阁”,替“衣锦阁”和“刘记布坊”打广告吗?赚皇家贵族们的银两,当然比赚民间的银两好太多了,利润尤其丰厚……这样一想,苏文清才开心起来。
岑思惠不失为一个聪敏灵秀之人,一看昭平公主神情不对,便猜到公主是想到了及笄之后的婚嫁之事。她此行的目的是要公主放开沉闷的心情,怎么反倒伤感起来了?
旋即笑道:“如玉姐姐,这些杯子多好啊,精致漂亮,宫里都没见过这样雅致的杯子呢。”她侧头想了想,“虽说这种夜光杯盛装西域琼浆最好不过,但在宫里也吃得乏味了。这样,我们今天就换个口味,吃花果茶怎么样?”
岑思惠想起在苏记蘑菇园吃的那一盅花果茶,口齿留香,令人久久不忘。而且,她记得苏文清说过:花果茶,可以解忧思。
苏文清笑,用盛装美酒的夜光杯去盛装花果茶,也算得上是别致的创意了。
昭平公主果然被提起了兴致,好奇地转头望向岑思惠:“何谓花果茶?”
岑思惠侧头得意一笑:“如玉姐姐,你先坐会,一会就到。”转身看向张二花。
张二花会意地笑笑,叫秋英到外面的街上买些果子回来,削皮,切片,按苏文清教她的方子炮制,然后放入茶壶,在旺火上烹煮。不一会,一股清香甘甜的果茶味道扑鼻而来,还带些薄荷的点点清凉,想必是加了些薄荷叶子下去。
张二花果然用白玉夜光杯盛了花果茶,递到昭平公主面前。旁边的两个女官正阻拦,昭平公主摆摆手:“无妨。”伸手接了过来,看着这些美丽的杯子里盛着色彩鲜丽的液体,顿觉有些开怀。
昭平公主端着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着,优雅大方,露出恬静的笑容,微微颌首:“这花果茶,果然比宫廷里的好喝多了。”
苏文清看着感动,这位公主,也委实一点架子也没有。
花果茶的香气飘到了前堂,南昭王府二公子派了茗砚过来,问可不可也盛一些让他们品尝品尝。
苏文清不由笑了,让秋英把花果茶捧了过去。岑思惠笑嘻嘻地顺手把没有用过的另外几个白玉夜光杯也拿了过去,分别给呼延浩、呼延廷玉各盛了一杯。
看着岑思惠欢快地跑去前堂,昭平公主露出了羡慕的神色,她这个好姐妹,可比她自由多了。
苏文清取了纸笔,很快拟好了合约,约好半个月后前来取衣裳,订金一百两银子,分别让李五娘与其中一个女官签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