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坊显然刚经过一场浩劫。
绣娘和丫头们正忙着收拾被打烂的各色物件,突然看见一辆华美的马车悄然停于门前。一位身穿白袍,冠镶美玉的华服男子掀开车帘,气定神闲地下了车,继而登堂入室,器宇轩昂地站在了店堂里,丫头媳妇们都不禁目瞪口呆。得知这居然便是差点让佟鹏人头落地的摄政王时,都吓得不敢则声,全伏身跪倒,不敢抬头。
月嫦正从楼上下来,多尔衮听到响动,不免抬眼看过去。
“这就是我那家姐。”月婵道。
“倒有两分相似”,多尔衮的目光在月嫦脸上略停留了一瞬,便一扫而过。
多尔衮负着手在店里随便看了看,忽冲月婵笑道,“怎么?全是你们这些女人在这里忙?你家那相公呢?你那么不顾一切地去给他讨情,他反而在家里躲清闲去了?”
月婵无言以对,窘得红涨了脸,心里却漾满了酸楚。
一炷香的工夫,多尔衮便离开了锦锈坊,登车而去。别人皆已起身,那月嫦却仍是在伏于地上,等人早已去远,才慢慢抬起头来,痴痴地望着门外尘土散处,喃喃道:“好威风俊朗的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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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
多尔衮迈步进了主殿,宫女们齐刷刷神色肃然地伏身跪拜,只有一位三十左右的宫人却一路含笑迎了上来,走到近前,也只是略蹲身行了个礼,笑道:“十四爷来啦,格格正等着您呢。”
多尔衮便冲她笑道:“苏麻天天都是乐呵呵地。让人瞧着就高兴。”
两人一路说着。便走进孝庄太后日常起居地东暖阁。
孝庄太后布木布泰见多尔衮来了。含笑起身相迎。多尔衮见炕桌上已设好了两幅杯箸。便大剌剌地坐了下去。笑道:“还真是饿了。”
苏麻喇姑走上来给多尔衮杯中斟好了酒。正要退下。多尔衮忽然闲闲地问:“苏麻。你可认识一个叫李承旭地人?”
苏麻喇姑一愣。回道:“不认识。怎么了。十四爷?”
多尔衮挟了一口菜。随意地说:“那就是了。那帮狗奴才假托了苏麻地名义在外头开买卖。还去同行那里滋事。被人告了。”
此语一出,孝庄和苏麻脸上都不禁变色。太宗皇帝有严令,禁止太监宫人在宫外私自经营,放贷等事。虽然屡禁不止,毕竟都是偷偷进行的,倘或真坐实了,这罪名倒也不轻。
苏麻急道:“十四爷,奴婢向来小心本分,格格和您都是知道的,这又不知是谁这样编排我?”
“就是我刚说的这个李承旭,宛平县丞,他的女儿女婿开了几家绣坊,打着东家是苏麻的名义……”
“李承旭……”苏麻凝神思索了半日,抬头道:“我想起来了,他有个女儿是贵太妃那边的宫人,做错了事被罚作浆洗上人,后来找我说了个情儿……她父亲因为此事托人带东西要孝敬我。可是我没收哇。这该死的。”
孝庄的眉头皱了起来,冲苏麻低斥道:“贵太妃一向跟慈宁宫不合睦,偏生你这样多事!这事我竟不知道,看来你平日徇私情不少。”又转头冲多尔衮笑道:“究竟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些个奴才们这样的也多了,有的甚至还假托着说是宫里哪个主位的娘家人呢。十四爷不会是就为了这事儿进宫来的吧?”
多尔衮正色道:“虽说是小事,但传出去终究对宫里声誉有损。那些南蛮子,嘴头子有多厉害,太后自然是知道的。苏麻纵然是被冤枉的,想来素日里还是有些行径欠检点。宫人不得私自结交外官,太后还是应当在再三整肃整肃。”
孝庄脸上微现不悦之色,正待说话,却见一个岁的少年兴冲冲地一边叫着“额娘”,一边跑了进来。正是顺冶帝福临。
福临见到多尔衮也在,一脸的兴奋烟消云散,清秀的小脸儿顿时绷了起来,只得上前见了礼,叫了声“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