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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七年十一月,多尔衮抱病出猎古北口外,中途病发坠马。十二月初九日逝于喀喇城,年39岁。
月嫦呆呆地坐在那里,佝偻着背,面容憔悴苍老,竟如四五十岁老妇。头上已有几缕白发,看上去更觉惊心。
“给王爷装裹时,在他贴身衣服里发现了这个……”她将软软的一团东西递到月婵手里,木然说道,“这是你的笔迹。”
月婵的手微微颤抖着,轻轻接了过来,展开,是自己的那方帕子。“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她喃喃地,无声地念着,将帕子贴在脸上轻轻摩挲。帕子上似乎还有多尔衮热热的体温和熟悉的味道。
那一夜,她听着他的脚步声出了院门,曾冲动地想追出去,最终却没有动。于是,竟成永诀。竟成永诀。
那种钝钝的痛从心底慢慢弥漫开来,侵肌蚀骨,渐渐织成一张大网,将她牢牢缚住,越缚越紧。她将那帕子贴在胸口,疲倦地自语:“好累,我应该赶紧睡一下,睡着了就不知道痛了……”
屋里只有她们姐妹两个,佟鹏早带着人悄悄出去多时了。
正月才过,佟鹏带着佟兴环奴和一众家>>
丁便去乡下踏看田亩,准备买房置地,要数日才回。每日晚间,檀香都要过来亲自为月婵推拿按摩一个时辰——月婵被那惊马冲撞之后,右腿落下了痼疾,走路微跛;每逢变天的时候,便酸痛不堪。
这日卸罢晚妆,月婵躺在榻上出神,芹儿端着大木盆走了进来,檀香在后头跟着,一进门便微笑道:“今儿我按郎中的方子,在这热水里又加了两味活血通络的药,丹参和川弓,给姐姐试试,看效果如何。”
说着,便上前轻轻把月婵扶起身,亲自替她褪去鞋袜,继而蹲下身,挽起袖子,帮她浴足。
月婵拧了拧她的脸,有些不安地笑道:“让丫头洗就好了,你坐下歇歇吧。”檀香只是含笑不语。
一时泡完了足,檀香扶月婵躺下,将一条热手巾盖在她腿上,便弯着腰为她按摩起腿来,边按边笑道:“先泡了脚,让那热气和草药的力道打通经脉,效果更好。”
两人便絮絮地唠些闲话,檀香手上不停,直按了有半个时辰,渐渐感觉心里象长了草,闹腾得厉害,额头上的汗也涔涔地渗了出来,喉咙里阵阵发痒,不由得咳嗽起来。
月婵赶紧说道:“你今儿怎么咳得越发厉害起来了?快停了手,歇歇吧。”
檀香笑了笑,道:“不妨事,想是昨儿夜里又着了凉了。”边说边用帕子捂着嘴连连猛咳>>
了一阵,觉得喉咙里甜腥,带出一大口痰来。檀香往帕子里一瞧,见那痰中竟混着一口鲜血,不禁头晕目眩,心里凉了半截。
月婵见她脸上突变,忙问道:“怎么?可是难受得厉害?”便叫金儿:“快扶七奶奶到我床上躺躺。”
檀香忙摆手,强笑道:“没什么要紧的,不过头有些晕,身上没劲儿,今儿只能先到这里了,姐姐歇着,我先回我屋里去了。”
月婵忙命金儿点了灯笼送她主仆二人回去,心里没来由得感到一阵不祥,莫名焦躁,因闷闷地披衣坐了起来,慢慢踱到窗前。
残冬将尽,春天尚无消息,院中那棵梧桐树光秃秃的枝杈在寒风中瑟瑟抖动;月光将院子里的一切照得象染了一层白霜,看上去格外清冷。月婵正恍惚间,却见碧儿引着一个人急急向这屋里走来,边走边窃窃私语,显得十分焦急。那人周身罩在一袭黑狐斗篷里,脸上蒙着面纱,看不出模样。
“太太,王爷六福晋来了。”一进屋,碧儿便压低了声音回道。
那人便将昭君帽摘下,拉下面纱,果真竟是李氏。算起来,和月婵已经有两年未见过面了。
“福晋怎么会下驾光临寒舍?”月婵吃了一惊,心里突突跳了起来,预感出了大事,一边上前行礼,一边小心地问道。
李氏看起来十分惊慌,孝中不施脂粉,>>
更显得一张脸憔悴不堪。她尚未开口,先四下瞅了瞅。月婵便挥了挥手,命房中丫头退下。
李氏见房中无人,忽然扑通一声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