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口枯井,各自分布在九寨周边,第二天一大早,花蓉就在大总管杨殊的陪同下,领着侍从,手持事先便已备注好的地图,从最近一个枯井开始,展开她模仿地质考古学家般的现场研究。
第一口枯井离花蓉府邸最近,就在村寨入口左手边不出三百米处,四周土质松软,杂草丛生,经年风霜,就连当年在井口构筑的平衡支架依然残存地保留下来,只是早已被风化腐蚀得不能使用了,花蓉伸出手指轻轻一戳,那支架上竟扑簌簌掉下一堆残朽的木屑。
“我想知道这口井底现在的状况。”花蓉吩咐众人撤走旁边乱七八糟的朽木,自己则好奇地围着井口转了两转,略微倾身探首向看似漆黑无底洞般的枯井内壁看了看,下意识地咬着拇指指甲,沉吟道:“你们有没有谁敢下去,替我凿取一些井底的碎石看个究竟?”她说完,回过头若有所思地以眼神扫过在场众多仆役,见他们多数大搭捶着脑袋沉默不语,少数几个则端着好奇的眼神偷偷上下打量着自己,其中只有一人与众不同,他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口水井,犹豫片刻,毅然道:“神使大人,你让我来吧,我娘说,当初我爹就是因为参与打造这口水井最终失败而得不到工钱,才不得不将我mai身为奴的……”
花蓉抬眼打量了打量眼前这个人,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模样,虽然瘦削却还算身强力壮。她点了点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尴尬地红了红脸,伸手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我在家排行老三,没名字,大家都叫我典三,大人便也这么叫我就是了。”
呵,这小伙子秉性倒还笃实。
花蓉笑了笑,道:“那好,典三,我吩咐他们重新构架支架,用箩筐吊你下去,你替我具体观察一下井底的状况,并凿取一些碎石片上来,如何?”
典三也笑了,双手摩拳擦掌,答道:“大人您尽管吩咐就是了,对我们这些下人,还说什么好不好的?”
花蓉抿了抿唇,不再多话,转眼看了站自己身旁的大总管一眼,杨殊会意,即刻张罗着调度众人在进口架起支架,安装滑轮,按照从井底打水的轴承定理,布置好箩筐以及收放麻绳,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又令好几名壮实的汉子拽稳了绳索,这才回禀到花蓉这边来,算是一切准备就绪。
花蓉又再四嘱咐了典三几句,这才放心让他带着铁锤和凿子坐进箩筐,由众人一点一点放松绳索,缓缓往井底降落下去。
枯井并不很深,离地面大约十五、六米左右,典三乘坐竹编箩筐抵达井底,跳下箩筐,机警地四下仔细观察了一番,然后挥动手中的凿子和铁锤,敲打了好几片水井底部石层表面薄片下来,又再重新攀爬进箩筐里面,吆喝一声,上面众人得到讯号,这才七手八脚将他拽了上来。
“怎么样。怎么样?”典三双脚刚一踏上地面。站在旁边地花蓉便迫不及待地扑过来。从他手中接过碎石片。仔细观察了起来。
“大人。这井里面可真地什么也有啊。”典三耸了耸肩。双手一摊。苦着脸道:“您该不是以为谁埋藏了什么宝藏在下面吧?说句实话。井底和石壁上除了布满了青苔。又潮湿又沉闷又腐朽之外。真地什么也没有。我怕你是要白跑一趟了。”
他说完。长长叹息口气。那副沮丧地模样倒叫旁边唯恐他居功受赏地众人忍不住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地确是宝藏啊。典三。你这回可帮了我大忙了!”花蓉抬起头来。神飞色舞地拍了拍小伙子地臂膀。展开手心。指着手掌中那几块潮湿地。甚至表面还附着着青苔地石块薄片。兴致勃勃地道:“你们看。这是口许多年前就被放弃开凿地枯井啊。本该干燥风化地井底。怎么会如此潮湿呢?若要说是前几天才下了雨。却也不对——你们想啊。要是光是下雨。很快便又被蒸发了。怎么会生出青苔来呢?可不正是因为石层底下流淌着地下水地缘故?由于地下水长年累月浸湿石层。导致井底阴冷潮湿地么?”
听她这么一解释。众人不禁哗然。
真地假地?也就是说。当时开凿水井。大家以为遇见石层便出水无望了。谁知竟然只是下地功夫不够深。只需要再凿破这一石层。这口枯井便可以正常使用了?
而要凿开区区一层石层只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
没想到九寨祖辈缺水,年年岁岁受神婆蛊惑以童*童女祭祀龙神却仍然得不到解决的问题,落到这位新来的神使手中,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化解了。
——也太神奇了吧!
这一戏剧化的变故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当场所有人止不住将信将疑,花蓉却也不急,只盈盈笑道:“不信没关系,反正只是一层石层而已,不如我们当场将其凿穿来看看,自然真相大白。”
她这话说得于情于理:要凿碎那么大一片井底石层或许并不是一件很快的事情,而只需要在井底凿开一个洞,却非常简单。
事情渐渐变得有趣起来。
众人来了兴致,也不若方才那般慵懒散漫了,好几个人同时争先恐后地抢着要下井开凿,以求见证这神奇的一刻。
花蓉笑着安抚下众人,又吩咐杨殊留下数名侍从继续在这口井附近进行试凿操作,其他人随她奔赴下一处水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