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蓉站在旁边,显得手足无措起来。
她是很想蹲下身去安慰她的,也很想拍着她的脊背说两句鼓励的话,可现在她女扮男装,与她在身份地位上又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实在不适合跟小孩子似地蹲在路边做那种事情。
花蓉深吸口气,掏出手绢,递了过去。
‘那只榆木脑袋当时承诺你什么了?’这句话,在她心里翻来覆去搅合了好久,却始终没能问出口来。
她是八卦,可八卦也是有个限度的,有些事不该知道的,她也不想没事找事自寻麻烦——特别是个人感情上的纠葛,她还没到做妈妈桑的年纪,不想被当做小姑娘吐槽的垃圾桶。
织缨接过手绢,又呜咽着一个人啜泣了半晌,这才渐渐缓过口气来,勉强擦干眼泪站起身来福了一福,犹带着哭腔道:“让公子见笑了……其实奴婢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过异想天开……宇公子当时才十四岁,说那种话也不过一时天真而已……怎么能当真呢?我居然还痴痴地等了这么多年……真是傻瓜啊……”
噢,原来如此。
听她这么一说,花蓉再结合之前其一番生动形象的肢体演绎,差不多揣测到十之七八:宇公子当时承诺的,无非是要给她什么东西,譬如摆脱奴级,又譬如纳为侍妾。可惜时间间隔太久,他自己也给忘记了,所以导致织缨眼巴巴地盼着,白等了这么多年。
哎,可怜的~
“你今天想来是累了,不用管我,先回房歇着去吧。”这种事情,作为第三者,她花蓉实在爱莫能助,唯一可以做的,最多也只是给她放几天假,好好休息调整一下心情而已。
织缨心知再多说无益,便点了点头,盈盈拜别公子,抹着通红的兔子眼径自回房去了。
花蓉独自立于浓厚地夜色之中。陡然觉得四周空旷孤寂起来。
她昂起头。仰望墨色浸染地浩瀚夜空。只见月寒如钩。星河如潋。璀璨光华。却无限凄凉。
并没有很久。忽然听见不远处地树丛中传来一阵细微地‘窸窣’之声。她别过脸。看见一团亮白色地绒球迅速地躲藏进枝叶掩映地黑暗中。开始以为是猫。后来瞧仔细了:那体格纤细灵敏、尾巴又大又长地小东西。可不正是那只神龙见首不见尾地白狐‘摆摆’么!
“摆……”花蓉下意识地上前两步。一句话还没说完。那小家伙早已没入丛丛灌木。一溜烟窜得无影无踪。谁还理她呢。
花蓉动了动嘴唇。喊不出声来。却又心有不甘。她下意识地左顾右盼。心想。反正这会子没有旁人。也不会有人知道堂堂神使大人竟半夜在自家宅邸附近追狐狸玩……好吧。我只跟过去瞧瞧……不会有人发现地……嗯。是地。这黑灯瞎火地。谁知道哩。对吧对吧?
她一边自我催眠。一边跟小孩子似地。猫着腰。端出‘猫捉老鼠’地姿态。小心翼翼地顺着树丛往后院摸去。
“咦,公子这是作甚?”花蓉正偷偷摸摸地扒开树丛翻得正欢,忽听身后有人叫她,吓得她霎时间跟被闪电当头击中了似的,‘啊’地一声,手舞足蹈地跳了起来,忙不迭一手揪着胸口的衣襟,仓惶回过头去一看——
只见眼前那少年头束金冠,玳瑁压轴,身着白色长袍,气韵温柔谦和地微笑着,长身而立于桃花繁茂的百年老树底下。
幽谧舒怡的景色因他的出现而化作美妙画卷,仿佛天际星芒陨落,流光溢彩地绽放,一茬一茬地汇聚在了他的身上。
桃花娇艳纤柔的花瓣点点扑散开来,随风簌簌坠落,在夜风中漫天飞舞,那少年盈盈立于一场炫惑的花雨之中,修白唯美的面庞隐约透露出一丝惬意的迷醉,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
狐狸精!
可不是狐狸精么?刚刚才失了白狐的踪影,转过背便遇见这名少年,怎么想都好像是白狐脱胎换骨化作人形……
呃,不,等下,花蓉抚着心口定了定神,又不确定地揉了揉眼睛,好不容易看清楚了,这才惊讶地翕动着嘴唇,尴尬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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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香气清冽而高雅,馥郁若兰,汤清澈而晶莹,浸润出杏绿的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