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艰难地走过三个小城区相连交织的边界路段,分流进入到地属花坊区的大道后,终于如同踏入一马平川之地,四匹骏马高速疾驰的马力,被发挥得淋漓尽致。在车夫娴熟的驾驭下,几乎是逢车超车,除了几次十字路口下的停顿,几乎就没什么阻碍。
兜兜转转,终于来到春风大道上的地段标志“花满楼”后。李卫真先是结清了租用马车的余钱,然后便开始感慨,傅敬章的不老实!
这花满楼不像别的酒家,一进大门就是座椅摆设,进屋坐下就能招呼伙计备酒上菜。花满楼在临街的地段筑起了高墙,进了大门后就是宽敞的前院,四处绿荫成林,鸟语花香,大院中央圈筑起大花坛,还有喷水的池子和雕像。
当然最抓人眼球的,还是那金碧辉煌,根本不用进到前院,在外面的道路上远远就能观望到的两栋双生相伴的高楼。
五层高的大楼,一概铺就的是碧青色的琉璃瓦,清一色的金漆房柱。关键就在于那颜色如此青翠碧绿,泛着光亮的琉璃瓦,价比真金。这里一栋楼的瓦片钱,就足够在别的地方盖起几栋楼了。
这足足还有两栋一模一样的五层高楼,相邻相伴,气派非凡!
这就是李卫真觉得傅敬章不老实的地方了,这小子刚才还羡慕别人投了个好胎,得以大富大贵。难道他自个,就不算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吗?敢情是没别人家有钱,就哀怨地将自己归类到普通老百姓的行列?
老实说,李卫真都不禁感慨,他要是出生在这样的大富人家里,还修他大爷的仙啊?那小日子,过得可美了好吧!
虽说这么想,分明是自打嘴巴!但若是真的置身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下,会去那么想,才是合情合理的。拥有堆金积玉的家底,不骄奢淫逸已经是难得,还要铁了心跑到山上吃苦头,那要么就真的是与仙道有缘,要么就是脑袋被门夹了。
李卫真小时候家境算是贫苦,有老道人说要领他上山修行,他都拒绝了。要是换一个家境,他保准自己不会有修行的念头。顶多会用心读书,争取出仕,以达财势兼具!
想来,古往今来好像有很多知名的大修士,在他们传于后世的列传中,都曾提到过早年痛失双亲的艰难局面。并非说只有孤儿才能有大成就,但似乎有这样的身世,才会更容易走到这条道路上。也都更契合,那漫长孤独的长生大道!
以至于有些旁门左道的修士,想出了什么“爹妈祭天,大道无边”的可怕念头,亲手弑父杀母,甚至六亲皆屠戮殆尽,还美其名“大道无情,斩断红尘”。
那种六亲不认,还妄想成仙的家伙。李卫真想着,真要是给他见着了,先把皮剥了再说,让那些人形畜生也尝尝骨肉分离的滋味!
千年前,玄门与佛门之争,当中就有相似的人道之论。
世间的玄门弟子,修行后皆不用改姓。因为,姓氏是父母给的,玄门中奉行一个说法:自古成仙者多为孝子,不孝则不足以得道成仙。
但佛门弟子需得改姓于佛陀,方被视为虔诚的教徒。这就是玄门中人无法认同的一点了,觉得这样有违人道,有违父母之道,有违道法自然!
当然,流派之争并非一两个论点就能较量长短的,而佛门在这方天地又销声匿迹了太久,让李卫真想要找寻古籍,去对比两家长短的可能性,都渺小如尘。但愿,日后有时间能去海外,找寻到一两卷的佛经抄本,涨涨见识吧!
傅敬章见李卫真望着两栋高楼怔怔出神,便觉得这位在自己印象中神通广大的剑仙,是又在观想感悟了,便不敢轻易打扰。
因为,李卫真曾说过:芸芸众生,红尘万象,只要足够细心,就都能观想出大道感悟。修行,既要出世,也要入世,这也是前人跟他说过的话。
但像李卫真这般,从建筑的富丽雄伟,就能观想到家世因果,再涉及到人道与仙道牵连的,就实属罕见少有了。这样的人,要么就是整天乱想,早晚走火入魔的疯子;要么就是慧根悟性,如麟角虎翅般稀少的百世之才!
良久之后,李卫真回过神来,对一直在旁等候的傅敬章,有些略微歉意地道:“不好意思,老毛病犯了,想事情,想得出神了。这两栋楼一模一样,有啥讲究?”
傅敬章连忙娓娓道出缘由:“这两栋等高并肩的双子楼,牵扯到我们家上一代人的故事了。家父名讳为:励常;我本该还有一个叔叔,名讳为:励满。家父与叔叔乃是一胎孪生的双子兄弟,只可惜在我刚出生的那年,两位长辈外出经商遇上了海难,叔叔因此丢了性命。”
“后来家中生意有声有色了,家父便不再外出经商,变卖了所有产业,建起了这花满楼。既是为了纪念叔叔,也算是重拾祖业,因为爷爷那代人,便是经营酒家客栈的。只是家父当年心怀太多抱负,并不留恋那种安稳的营生,才想着外出经商,富贵险中求。”
李卫真略有所思,点头笑道:“你这么一说,你这性格,应该是随你爹啊!如此一来,你在令尊面前,就不至于站不住脚跟了啊!”
当局者迷,略经李卫真那么一点化,傅敬章当即笑逐颜开道:“咦,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唉!”
李卫真又问道:“那么两栋楼,我们应该先去哪一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