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潭边上,正当众人一筹莫展,好比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之际。
忽闻一声巨响,“嘭”!
那水潭猛然嘣起了一丈多高的水花,转眼间水哗啦啦地泄了一地,场面倒是颇为壮观。
当大伙误以为是那头蛟龙冲破了禁制,要上岸逞凶,便纷纷祭出飞剑,打算一拥而上时。
天上掉下来一人。
“哎哟,我的腰啊!成心的吧?”
众人定睛一瞧,皆是喜出望外,那位躺在地上捂着腰抱怨的不是李卫真,还能是何人?
“李师弟!”
“先生!”
“老大!”
一时间,好几种称呼是异口同声,交汇而出。
同伙中,身为救死扶伤第一人的闻人玉连忙上前,要给李卫真检查伤势,忙问道:“让我瞧瞧,你伤着哪了?”
“咦?你身上咋丁点外伤都没有啊?可是内伤要紧?”
闻人玉正惊疑之际,李卫真给定惊道:“闻师兄你别担心,我没事啊!我刚才就是冷不防摔了一下,皮糙得很,一点事没有!”
闻人玉将信将疑地道:“真没啥事?”
李卫真盘腿坐起,一本正经地道:“在这方面闻师兄你可是行家,我可不敢骗你啊!不信你再好好把把脉,好得很呢!”
把脉这种验伤必行步骤,闻人玉当然不会省去,但一经细查,又果真是诊不出什么毛病,顶多是气血有些虚弱,身体是无甚大碍的。
“嘿嘿,这就好,这可太好了!”
闻人玉的笑容略带一些羞愧,不太自然。兴许是早些时候,他是最早提议大伙要接受现实,给李卫真张罗后事的那人吧!
“唉,这两位是怎么回事?”
一留神,李卫真终于发现了场面有些奇怪。
罗毅成被庄明搀扶着,一脸病相;断天情被五花大绑,有大笑的模样,却没有笑声,显然是被施了禁锢术法。
更奇怪的是,没人回答,且大多目光闪烁,这就很有问题了。
闻人玉别过脸,给长孙山支了个眼神,只可惜后者没能反应过来,他只得轻轻张合唇齿,以传音秘术知会道:“大山,还愣着干嘛啊?先把人松开啊!别把事情再闹大!”
然而,老实的长孙山却直接应了出声:“哦,明白了!”
顿感糟心的闻人玉,尴尬地低下了头。
下一刻,李卫真已是确定自己洞察出一些端倪来了,起身制止道:“长孙师兄,你先别动。大家不说我也知道,这臭小子刚才肯定是闯祸了吧?”
“绑得好!让他多受点罪,省得不长记性!”
闻人玉心肠软,终究还是忍不住劝说道:“小天他方才是胡闹了点,但就是小孩子不懂事,你别生气,我们回去好好说说他,让他给罗师弟斟茶认错便是。你就别太往心里去了,你也该多休息。”
听闻人玉这么一劝,李卫真心中顿时就起来真火了,自个的一些猜想也落实了几分,恼怒道:“他还是小孩子?行,把人带回去,我亲自审问!”
古银杏树下,断天情跪在地上已有半柱香的时间,换了一身衣裳的李卫真方才从竹楼方向走来。
不知是否为了表现心情,还是希望衬托出威严,除了腰间的一枚白玉佩,李卫真全身上下是换了一水的黑色打扮。
李卫真入座后,其他旁听的人则分别站在两侧,断天情依旧低头跪着,不敢不老实。
在开审之前,李卫真先对庄明吩咐道:“庄明,你以前是隶属戒律堂的,想必对于本门律典应该烂熟于胸。待会,你就将我与堂下犯人说的每一句话,一字不漏的记录下来,将来归入档案。你可否胜任?”
庄明神色平静地点头道:“没有问题。”
李卫真直接就案情说话,冷声道:“我刚才询问过所有的目击者,根据众人口供所得出的事实之全部,我现在就要代表本门之律法,控告你断天情,恶意加害同门之罪。”
“被告人断天情,你可认罪?”
此话一出,隋文烟、闻人玉等人顿时脸色有变,他们入门时间久,自然是熟知太一门里的所有律法。
“恶意加害同门”可是重罪之一,轻则受皮肉之苦后,流役三年以上,十年以下;重则可能会被废去修为,逐出山门。
与这条罪名相似,但更严重的,便是“残害同门罪”了,一但确凿,绝无轻恕,定是极刑处置。
他们本以为李卫真只会严厉责骂断天情一番,顶多就再杖责一顿,便已是严惩了。
如今一开口便是要下判重罪,这样的场面可真就不好收拾了。
昔日,一度成为内门弟子新贵的秋思,就因为在一次下山任务返程后,在上交给宗门的任务报告中,被同行者举报其有“失实陈述”的嫌疑,就最终演变成了犯下“欺诈及渎职”的双重罪行。
因此,秋思不仅失去了成为长老亲传弟子的机会,还以戴罪之身,被流役了三年之久。
当年那件事,其实谈不上有受害人,宗门也没有蒙受什么损失。
但因为触动的是对宗门的“诚信”,再引申为“忠心”二字,所以就会有“人言可畏”。
那时的戒律堂之主展霁风,不得不给上下一个交代,对秋思所犯之事“秉公办理”。
似乎这一回在原则上,也有些相似。
这件事上,李卫真显然是急需要给罗毅成一个交代,也需要给众人一个警示,勿重蹈覆辙。所以,这次的量刑很有可能会偏重。
话说回来,断天情被问及可否认罪后,想也没想便点头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既然认了罪,那么我就罚你……”
“哎,先等一下!”
在李卫真正要下达处罚之时,闻人玉却站了出来,似乎是想要尽力求情那般。
李卫真对此早有预料,虽然脸上不悦,但也暂且没有说话。
闻人玉见自己说话的机会来了,方才直言道:“我觉得在这件事上,李师弟你要搬出“恶意加害同门”这条罪行来判处断师弟,是不是过于严重了一些呢?”
“年轻人是冲动了一些,做事情没考虑到太多后果。他确实是有殴打过罗师弟,但也是因为一时情急误会嘛!若说蓄谋恶意,应该就没到那个程度。”
“你看是不是改为“故意殴打罪”,更合适一些呢?”
这“故意殴打罪”在太一门的律法中,显然是比“恶意加害同门罪”量刑轻很多的,犯案人大多是被杖责后,被禁闭拘押,最多也不过一年时长。
李卫真面无表情道:“说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