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芳咬咬牙,凑上前低声说道:“现如今奴婢和连芬就是小姐的人了,有什么话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说的。大小姐其实不是大奶奶所生,大小姐的生母是老夫人的表侄女儿陈姨娘,深得老夫人喜欢,又生了大公子,只有二公子是大奶奶所生,陈姨娘现在风头就有盖过大奶奶之势。只可惜是妾室……”
武明空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难怪那杨大奶奶看杨小姐的眼神冷漠疏离,完全没有一丝母亲的温情,原来是这样。这样想着,她不由苦笑了一声,看来这个杨府还真的只是表面的平静,里面暗流涌动,现在自己和母亲又搅入了这趟浑水,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只是不知道,让自己进杨家,是谁的主意?
壁仪迅速抬眼看了一眼武明空,武明空笑道:“站了这么久,也累了,进去吧。”四人依次进入内室,隐隐有檀香的香味,武明空微微一笑,再怎么说,老夫人还是在意杨夫人这个女儿的吧。
武明空坐在梨花木椅上,抿一口清茶,又问道:“你们可知在我来之前府里有没有什么谣言?”连芳脸色大变,神色紧张的看向门口,壁仪会意,立刻出去守住门口。
连芳似是下了重大决心般,艰难的说道:“奴婢曾听说过只言片语,都是府里的妈妈说起的,据说皇上恩泽,决定挑选杨家的女儿嫁给西域的一位王子,小姐死活不肯,央求着老夫人不放,请老夫人为她做主,陈姨娘更是哭了三天三夜……”
武明空心里一紧,原来是这样!连芬神色平静的去倒水,武明空静静地看着二人,心中一动,忽有所悟,“替我多谢你们的大奶奶,她的好意我铭记在心了。”
连芬手里捧着的茶盏咯的一声轻响,茶水泼出少许溅到她手背上,烫得她猛一缩手,茶盏咣当一声摔在地上。“奴婢该死!小姐恕罪!”她面无血色地跪倒在地,瑟瑟发抖。“你何罪之有?”武明空微微一笑,“你原就是舅母身边服侍的人,听她差遣也是理所应当。”顿了顿,见二人仍是跪地不起,显然吓得不轻,微微叹气,一一拉起二人,话音一转,正色说道:“但是,你们现在就是我身边的人了,以后该怎么做,你们自然是清楚的。”
二人忙不迭磕头,武明空疲惫的合上眼睑,二人乖觉的下去了。壁仪缓缓走进来,武明空猛地睁开眼睛,问道:“你怎么看?”抽气声在耳畔响起,壁仪手上紧握成月白色,“小姐若是真的被嫁到西域去,那就是终身远离故土,离开这锦绣荣华之地,去到那偏远苦寒之地,两相对比,孰好孰坏,一目了然,所以,小姐一定要留下来。”末了又重重加上一句:“一定要留在长安,不然就没有任何希望了。”
武明空再次闭上眼睛,耳畔浮起燕青平狠狠说过那句话,欲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欲成大事,可杀至亲,是不是老夫人,也是这样想的?为了自己一时的私欲,要将外孙女推向万劫不复之地?杨夫人,她到底知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呢?那封信,是不是说明了一切?还是,早有预谋,从回文水那一刻,就注定了结局?
一旦嫁入西域,可能趁着年轻,容颜美丽,能得到短暂的宠爱,可是红颜易老,等到容颜老去的那一天,也就是恩宠不再的时候,到那时候,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无止尽的寂寞,永生徘徊在他乡与故土间不可磨去的哀愁,是每一个和亲的女子一生的伤痛。纵使现在大唐国富民强,可是,她不是公主,只是前朝宗室杨家的外孙女,一样得不到西域王室的重视和尊重。<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