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雪原上,川浙联军正在疾速向北推进。按照主将陈策的设想,如果能抢在沈阳城陷落前突然渡过浑河朝后金军发动猛攻,即便不能歼灭八旗主力,也能杀努尔哈赤一个措手不及,一举解去沈阳城之围。然而战局的变化总是出人意料,老兵头和戚辽在大军到达浑河南岸的前一刻带来了沈阳沦陷的消息——他们也是唯一活着回来的斥候队,其余两队,几乎可以肯定已经死在了后金骑兵的乱箭之下。
原来,贺世贤与尤世功两位总兵的先后阵亡对沈阳明军的士气造成了极大的打击,努尔哈赤见城外明军骑兵被击溃,便亲自指挥全军攻城。群龙无首之下,守城明军大乱,四散向城中溃逃,城内早已被后金收买的蒙古饥民趁乱打开城门,砍断桥绳,放下吊桥,后金骑兵蜂拥入城,一举击溃了明军防线。在后金军与蒙古饥民的夹击下,城内数万明军很快被包围消灭,沈阳沦陷。
沈阳沦陷让川浙联军陷入了两难境地:如果继续北上,联军万余步兵很难在一马平川的浑河两岸击败清一色骑兵的八旗主力;如果就此撤退,长于野战打援的后金军在得到消息后肯定会渡河尾随追杀,到时候非但救不了沈阳,还会落得全军覆没、白白葬送两支精锐劲旅的下场。
大军在离浑河二十里处暂停前进,所有高级将领连夜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商议对策。
“大哥!”一声唤,惊醒了迷迷糊糊的戚辽。
“谁!”戚辽还没从前日里那次惊心动魄的搏杀对决中走出来,就地翻身跃起,近乎本能的拔出匕首止住来者,刀尖离咽喉仅半寸,眼中杀气蒸腾。
“操,是窦爷我!”说话的是个黑胖子,小眼睛眨巴眨巴,正是窦十三。
“你怎么来了,晚上不用当班?”戚辽收起匕首,松了口气。
在小渔村生活了一阵后,窦十三就成了他的拜把子兄弟。窦十三是土生土长的辽东人,从小就没爹,据说生下来就有十三斤,把他娘折腾得半死,因而起名十三。同村人说他是海盗的野种,还说他娘也是因为生他时血气亏损太大才短命早死,窦十三没少为这事儿跟人干架。
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戚辽深知,没有朋友,或者说靠得住的死党的话,自己很难孤身一人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生存下去的。他觉得这胖子人爽快,也够义气,便一块打猎抓鱼打群架。辽东民风膘悍,窦十三更是悍徒中的悍徒,十二岁就能空手将几个彪形大汉打得满地找牙。十八岁的窦十三已是标准的八尺大汉,那一身横长的腱肉少说也有二百斤;往戚辽身边一坐,实打实的一头黑熊。
“总兵将军们全窝在大帐里,守在外头的都是浙兵亲信,轮不到咱。”窦十三从怀里摸出一块面饼,掰了一半给戚辽,神秘兮兮道,“大哥,听说你干掉了个女真神箭手,还弄了张铁弓回来,也给兄弟我开开眼啊——这饼可是兄弟我从将军灶头上弄的,香!”
戚辽白了他一眼道:“少来这套,就你那大嘴巴,一口完事,自个儿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