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兰姐和甘露露的规矩是一样的，孔问被带进早就准备好的休息室，开始创作自己的新闻稿。</p>
桂兰姐派华姐，在一旁伺候。</p>
张清如早就告诉过孔问，华姐在黄家大宅的地位，孔问对华姐格外客气，请她坐在旁边。</p>
华姐不肯做超越身份的事，坚持站在一旁伺候。</p>
孔问虽然是大家族小姐出身，但也在外求学多年，习惯了万事自理，突然有个人在身边伺候，怎么都觉得别扭，提起笔感觉灵感全都跑了，不知该如何下笔。</p>
小客厅里，张清如陪着桂兰姐聊天。</p>
“女子之间有真情谊，不容易。”桂兰姐评论张清如和孔问的关系。</p>
“男子之间又何尝有真情谊。”张清如反问。</p>
桂兰姐放声大笑，“年轻女子大多认为男子是重情义的，哪知道都是说说而已，权，钱，女人，都能让男人抛弃所谓兄弟情义，自相残杀。”</p>
“过去女子被锁在家中，见到的无非是家中亲人，自然觉得都好，读书也都是些才子佳人，或者有些读读《三国》或这侠那义的，便以为男子皆是如此，若是见识广些，或者多读读史书就不会这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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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和你们校长说的一样，你们校长当年说，这世上的人不公平，不让女子读书，又怪女子见识短浅。”</p>
张清如点点头，“是我们校长的话。”</p>
“最近也许是年龄大了，常常回想起小时候的事情。”</p>
“不知道桂兰姐小时是什么样子。”</p>
“我呀……”桂兰姐目光投向远方，昔日的往事就像在眼前，“我和你们校长同龄，小时候在同一间私塾念书的，十二岁那年我父亲重病，把我典卖给青楼，那天鸨母带着龟公拖着我往外走，整条巷子的人都在看着，但没有帮我，那种绝望真是冷到骨髓，只有你们校长，站出来，拦住了鸨母，不让他们带我走。”</p>
“后来呢？”</p>
“你们校长的父亲过来把她打倒在地，那一巴掌打得她满脸是血。”</p>
张清如记得校长额头有条淡淡的疤痕。</p>
“后来，我进了青楼，先是当了三年清倌人，后来被人赎出来做妾，认识了黄和尚，跟着他跑来上海滩，在江湖里打混，再见到你们校长，是听说她在家乡办的女子中学快关门了，缺钱。”</p>
“您拎着钱就去了。”张清如还清晰的记得，她看到夜色中一个美貌的妇人敲响学校大门的心情。</p>
“对，上次你说，当是你也在，看到我去送钱了。”</p>
张清如抬起手，遮住脸，不好意思的回答：“您太好看，又带着钱来，我们几个女学生，还问过校长是不是救过狐狸。”</p>
桂兰姐被逗得直不起腰，“唉，你们这些女学生，怎么还信这个。”</p>
“校长把我们训了一顿，说亏我们学了新知识的新学生，还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p>
“早知道，你们校长年纪轻轻就走了，我当是就该好好和她说几句话。”</p>
想到好友骤然去世，桂兰姐依然伤感。</p>
张清如想到自己的校长也沉默不语。</p>
两个人坐在桂兰姐奢华的小客厅了，默默地怀念，一个把自己一辈子奉献给教育事业的女子。</p>
桂兰姐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眼里已经没了忧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