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迦学着尤舞的样子,环着膝,眼神放空着,自顾自地像汇报一样说着外面发生的事。
“美丽国那边的邀请函已经到了,是家很权威的美术学院,离我的学校很近…牧雪说珍妮阿姨把我们的房间都收拾好了,还准备了很多好吃的,就等我们过去…”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个人缓缓说话的声音。
“小尤,你说话好不好。飞机票已经订好了,一周后我们就要走了。”
季云迦看着表情始终没有一丝变化的尤舞,满眼痛楚。从那晚起,她就再没跟他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交流过。
忘不了那晚被锁进房间前,她回过头,视线穿过四位家长,直直射向他的眼神。
没有愤怒,没有失望,只是沉静地一瞥,却好似将他推进了万丈深渊。那眼神是他从没有看过的近似陌生的冷漠。好像在告诉他,从此他们间已成陌路,再无纠葛。
季云迦浑身止不住地战栗,一种叫‘失去’的恐惧感迅速爬满四肢百骸。忽然间很害怕,怕她再不会对他展开笑颜;再不会像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云迦’‘云迦’,甜甜脆脆地唤他;永远用冰冷疏远地眼神看他,从此收回他站在她身边的权利。
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动摇,带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离开,换一双永远不再看他的眼和一颗可能永远不再对他敞开的心,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是他想要的吗?
“我给岚曜打电话了。”
尤舞没说话,眼睫却微微一颤。季云迦苦笑,这么多天,她总算对自己的话有反应了,却不是为了自己。
“我把这边的情况告诉他了,地址也给了他。”季云迦无意识地揉了揉鼻子,声音放的很低很轻。
“我跟他说…如果他能来…承担他该承担的,也承诺他应该承诺的,干爸干妈或许会给他机会”
顿了顿,他掏出手机,放进尤舞手里,“我三天前给他打的电话。”低低说完,季云迦站起身,走了出去。
脱力地靠在门上,季云迦微微仰着头。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为了小尤,他给那个男人机会。如果…
没有如果,他赌那个男人这一辈都给不了小尤想要的。
房间里,尤舞坐了一会儿,视线才转到手里的手机上。如果是几天前,她会马上疯了一样把电话打出去,去求救,去诉苦。
可现在,她却迟疑了。是因为云迦刚刚的话吗?Lan已经知道她现在的情况了。那他为什么没来,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她知道这些天往家里打电话的人很多,亲戚,朋友,招生的学校,还有不停打来电话的顾阿姨
唯独没有他。原来他都已经知道了。
心里隐约清楚原因,却强迫自己不去想。犹豫了一下,尤舞按键,忐忑而不安地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话筒里传来的始终是嘟嘟声,过了好一会儿,“你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暂时无法接听”
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