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申经过了一夜的休整已经好多了,还好蛊女只是为了将我引出来,并未痛下狠手。()不过这个可怜的人依旧很虚弱。我去药铺替他抓了两副解毒的药,药铺的老板看到我很是惊讶,因为向来抓要的事情都是百里申在跑来跑去。我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就离开了这个一股子中药味的地方。
刚从药铺拐了出来就遇到了捕神。捕神看着我没有说什么,只是跟在我身旁。我也默默地向前走着。在这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股压抑的气氛包裹着我们两个。
“那个女人有眉目了吗?”捕神突然问道。
我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死了。”
捕神停住了脚步,一脸惊讶的问道:“死了?是你干的么?”
我摇了摇头,说道:“她是自裁而死,我只不过是完成她一个心愿罢了。”然后转过头问捕神:“今天这王城之中有没有什么离奇的命案呢?”捕神思索了一下,然后低低的凑到我耳边说道:“这件事情只告诉你,不得声张。”
我点了点头。
捕神低低的说道:“镇远大将军昨夜离奇暴毙,现在已经满城风雨了。”然后警觉的打量着四周:“本来今天要去看看的,但是好像是朝廷封锁了消息,不让衙门经手。听说镇远将军死的很惨。”
我不带任何语气的问道:“这个镇远将军,是不是几年前曾经在平定羌人叛乱的时候屠杀过几个无辜的村落?”捕神一愣,思索片刻说道:“好像有这么回事。”
“那就是了。”我叹了口气,说道:“这就是蛊女牺牲掉自己的性命想要做的事情。为自己家乡冤死的那些人报仇。”然后抬起头看着灰的刺眼的天空,有些目眩。
“你知道将军是怎么死的?”捕神惊讶的问道。
我点了点头,说道:“蛊女牺牲掉性命就是为了让那金蚕蛊术生效,看来她的目的达到了,她可以死而无憾了。”捕神脸色阴沉看着我,低沉的说道:“你......为什么不阻止她?”
我冷笑了一声:“阻止她?那谁去阻止那个功高自傲的镇远大将军?那个人我早有耳闻,依仗着自己是外戚便飞扬跋扈为非作歹,当今身上昏庸无道,纵容着自己娘家亲戚把朝廷搅得乌烟瘴气,比起前朝那梁冀来说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的人,活着也是祸害百姓,何不顺水推舟呢?”
捕神盯着我,脸上露出矛盾的神色。沉默半晌,只能长叹一口,说道:“罢了。”然后看到我手中的药,奇道:“今天公子怎么亲自出来抓药?百里申呢?”
我一摊手,说道:“百里申身体不舒服,只有我出来跑腿了。”
“百里申不是你的下人么?怎么你出来跑腿呢?”捕神皱了皱眉头。他这个人虽然鲁莽,但是对等级礼数之道甚是看中,可以说是粗中有细吧。
我淡淡一笑,说道:“他啊?是我的患难兄弟。”然后扔下一头雾水的捕神,扬长而去。百里申已经陪在我身边快十年了,似乎已经成了生命中的一部分。以至于许多年后回想起来,心中依旧感到阵阵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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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似乎已经快到了尾声,残余的闷热更加疯狂的笼罩着大地,那墨绿色的树都仿佛开始渐渐的透出焦枯的神色。我的生意在这炎热的天气中还是不疾不徐的进行着,偶尔会有一些贼眉鼠眼的人鬼鬼祟祟的溜进我的院子,前言不搭后语的描述着对人偶的要求。虽然有的时候我很乐意将他们踢出去,不过既然他们出手阔绰,我也就装作面带微笑的听完他们的胡言乱语。
我说过,我只是一个商人。
而百里申的身体也渐渐的恢复了,只不过偶尔还会头晕。我知道蛊女下的毒是很难驱散的,只能慢慢的调理了。
就在残喘的残夏天匆匆走进死亡的时候,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情,虽然对我来说微不足道,不过也在平静的生活之中掀起了一丝小小的波澜。
那天我约了几个朋友在醉月楼里畅饮了一下午,在夕阳西照的时候,我带着微醺的醉意向家走去。转进那条熟悉的深巷,在一片金色的余晖中有些歪斜的向前走着。然后脚步突然迟疑了一下,向旁边看了过去。
隔壁那原本荒废的宅院之中搬了进来一户人家。
我有些诧异的打量着这个被收拾的工工整整的院落,原本杂乱无章的院子被打扫的一尘不染,看起来主人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而院子一角,却放了几个大水缸,用厚重的木版盖着,不由得让人猜想里面是什么事物。不过,我总觉的这个院子里有一种不协调的感觉,怪怪的,让人感到一阵阵的不舒服。
“请问......您是?”一个文文弱弱的年轻人从房间探出头来,打量着我这个不速之客。这个年轻人面容很清秀,不过脸上却格外的苍白,似乎有一种久病未愈的虚弱感。
我急忙拱手作揖,说道:“在下季冥渊,是隔壁家的主人。适才看到这件院子之中搬进了人家,便好奇伫足。叨扰了阁下休息,真是万分惭愧。”
那年轻人急忙迎了出来,拱手说道:“不敢不敢,既然是邻居,就没事失礼之说。正所谓远亲莫如近邻,在下卞城,今后还要多多打扰公子了。”
我笑了笑,然后目光不经意的瞄到了那几口黑乎乎的水缸,然后问道:“恕在下冒昧的问一句,敢问公子那几口水缸之中的是......”
卞城回头看了一眼那几口水缸,笑着说道:“那里面是在下囤积的清水。实不相瞒,在下是个画师,有的时候会作画至深夜,不愿去井中提水,便囤了几缸清水。”
我恍然大悟的说道:“原来卞公子是画师,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看到公子的时候原本以为公子是一个读书人,没想到居然是画师,真是年轻有为啊。”我说完这些话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也许是很久没有说这种恭维的话了。
卞城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也难怪公子错怪了,在下从小身体不好,所以容貌上有些憔悴。”
我作了一揖,说道:“那便不打扰卞公子休息了,在下先行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