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般,异常的烦闷。()我艰难的深吸了几口气,似乎听到了肋骨被扩张所发出的咯咯的声音在身体里面延伸着,脊背上不由得一阵阵的发凉。我艰难的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一片昏暗,似乎比那浮罗古镇更要阴森一些。天空被一种奇异的紫色所笼罩住了,厚厚的积云就像是无数的尸体一般,堆积在头上,阴沉的向下压着,浑身的骨骼不停地向外散发着寒意。
我挣扎着坐了起来,用力的呼吸着四周浑浊的空气。双手支撑在身后,冰凉的触感沿着之间传了上来,有些诡异。我定了定神,仔细的打量着四周那一团昏黑的环境,然后不由得一愣。
这是一个奇异的环境。四周是高耸的山崖,突兀的峭壁上上外延伸着虬盘干枯的树,像是一只只扭曲的手臂,无助的向外探着。峭壁中间是一条窄窄的山路,上面满布崎岖的岩石和破碎的瓦砾,枯黄的杂草横生,在不时穿过山谷的风的吹动下,孤零零的摇动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气味在四周缓慢的漂浮着,像是已经腐烂的试题所发出的令人作呕的气味。我下意识的回头,却发现身后的山路被整齐的切断了,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混沌,深不见底的断崖向上翻涌着令人不安的黑暗,浓重的雾气遮住了视野,无法看清前面究竟是什么。那风声在深邃的深渊之中被共鸣成了低沉的呜咽声,就像是无数的冤魂在凄厉的嚎叫。
而左边的石壁上,刻着两个硕大的字,那红色的小篆就像是历经了千年的风化,已经剥落的异常斑驳,但是还是可以依稀的分辨出那两个我一直苦苦追寻的字迹。
阴阳。
原来,这里就是阴阳界了吗?
我的心里不由得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周身的温度在一瞬间被全部抽离了一般。一种莫名的兴奋开始用上了心头,还夹杂着丝许的不安,让我的指尖不由得微微的颤抖了起来。眼前的那片红色开始逐渐的蔓延开来,我的呼吸开始有些急促。
然后下一秒,我突然变得清醒了起来。巨大的空旷的感觉开始笼罩了过来,适才发生的一切开始在眼前不断的回放。诡绿的人皮灯笼,百里申惊恐的表情,薛先生毫无生气的脸,还有七那令人发指的笑容。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急忙四下望去。
空空如也,这寂静的空间之中只有我一个人。冷风呼啸着吹起我身上的绸带和衣袖,发出啪啪的声音,似乎在嘲笑着我。七不见了,就连百里申和薛先生也毫无踪影。我有些麻木的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刚才七那双冰凉的手所留下的触感仍旧让我的脖子感觉到一阵不舒服。
“百里申!”我大声的呼喊道。
回答我的只有撞击在山壁上沉闷的回音和嘈杂的风声。百里申不见了。
一种莫名的恐惧用上了我的心头,我急忙张开双手猛地一挥,绿色的火焰一下子肆虐着将我包裹了起来,那跳动的火舌吞噬着我的身体,但是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那地府之火击打皮肤的那种冰冷的感觉。我呆呆的放下手,火焰瞬间熄灭了。按道理说,这火焰会将我带到地府之中,但是此刻,我却仍旧站在这阴阳界的山口之前。
难道,这就是地府千百年来都不愿意涉足阴阳界的原因吗?因为只要来了阴阳界之中,就再也回不去了?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各种声音在不停地撞击着,那种担忧也渐渐的变成了剧烈的不安。百里申究竟在哪里,是留在了浮罗古镇,还是也被带入了这阴阳界中呢?若是被带入了阴阳界,那么他的躯身又会不会被撕裂呢?
不安演变成了愤怒,愤怒变成了狂喜,眼前的那一片血红犹如暴风一般席卷而来,模糊了视线,那片诡异的紫色和蔓延在四周的浓雾都被蒙上了骇人的红色。我死死的攥着拳头,牙关被咬的桀桀直响。怒火冲破了喉咙,我不由自主的怒吼道:“鬼谷仞!!――七!!――你们给我出来!――”
空旷的回音猛烈地撞击着我的耳朵,头开始生生的痛了起来。我有些脱力的向后踉跄的退了几步,有些茫然的看着前面那条幽暗深邃的山谷,然后深吸一口气,抬脚向里面走去。在那片昏黑的深处,似乎隐约传来一种奇异的笑声,吸引着我向里面走去。
百里申应该会不要紧的吧。我这样想着,然后定了定神,沿着那条荒芜可怖的山路向更深处的笑声走去。
一路上静得怕人,只有不时传来的带有回声的笑声幽幽的钻进耳朵里,让我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寒意渐浓,四周的雾气始终没有消散,而那种尸骸的味道也更加的浓了。我皱了皱眉头,用衣袖遮住了口鼻。头顶上的紫色被乌云遮蔽得更加的严密了,沉闷的感觉从四周挤压了过来,呼吸变得有些艰难。我伸手放出那绿色的火焰,才能勉强看清楚前面的道路。那绿色的火焰在焦躁的扭动着,发出嘶嘶的声音。看起来这山谷中的湿气格外的重。我有些麻木的向前走着,耳边始终回荡着木履踩在山路上发出的声音。
然后不知道走了多久,四周的雾气似乎渐渐的散开了。但是,那种古怪的味道却愈发的清晰了。我只觉胃里面一阵翻江倒海,差一点就呕了出来。我停下脚步,眉头皱的更紧了。在一片氤氲之中,我隐约觉得前面似乎有一个模糊地影子立在那里,就像是一个人在直勾勾的盯着我。我将手中的火举得高了一点,试图看清楚眼前的事物。
火焰撩动着雾气慢慢的蒸发了,眼前的东西也渐渐的清晰了起来。借着那一团绿色的亮光,我凑上前去,然后心脏像是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一般,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踉跄的向后退了几步,下意识的发出一声不高不低的惊叫。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张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狞笑的脸!
那是一个人被绳索锁挂在那里,身上的衣衫都已经破烂不堪,身上的皮肤也已经几尽腐烂,白森森的骨头突兀的支了出来,在这一片漆黑之中格外的明显。而那张脸则夸张的向前探着,五官已经模糊不清了,看上去就像是在诡异的笑着。
我看着眼前这个如同死鱼一般被挂在这里的尸体,心里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我急忙四下望去,同时挥动着手中的火焰。不消片刻,周围的雾气被火焰驱散殆尽。眼前的景色完整的呈现在眼前。虽然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我还是被吓得浑身一颤。
周围是无数漆红色的木架,上面的漆也几乎快要剥落尽了,露出了朽木那种令人不舒服的颜色。木架的顶端向外探出一条横梁,一条皱巴巴的绳子紧紧的勒在上面。而绳子的另一端,是一具具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