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宪是苏牧栽培出来的人,与岳飞韩世忠等一干中坚一般,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赵劼是个极其懂得隐忍,表面昏庸,内里阴险却又有着大野心的人,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仍旧(www.hao8.net)要防备着苏牧,甚至在他的内心深处,苏牧比女真人还要值得让他忌惮!
女真人虽然来势汹汹,但在南方没有任何根基,他们的一切都要靠掠夺,虽然悍勇无比,但终究是烈火烹油,昙花一现,无法长久。
而苏牧却已经掌控了大焱的全部情报军,如今手里还捏着大焱的军权,便是种师中这样的老公相,对于苏牧仍旧(www.hao8.net)留着三分香火情。
朝中文武对苏牧虽然毁誉参半,但都走向两个极端,推崇他的,推崇备至,贬低他的又视他如奸佞,但无法否认的是,苏牧已经拥有了极大的声望,连文官之中,都不乏范文阳这样的高层拥趸,而武将里头,连童贯等人都已经支持苏牧,皇亲国戚之中的曹顾,甚至赵宗昊等一干王子,对苏牧也都是亲热到不行。
如今整个河北大乱,流民四起,掌控这些流民的却又是御拳馆和大光明教,这黑白两龙头,可都是苏牧的手足鹰犬啊!
这样的情势之下,叫他赵劼如何能够安心!
汴京城已经是他赵劼最后的根基壁垒和净土,但此时张宪又挤了进来!
他本以为姚平仲忠心耿耿,是个可堪大用之人,然而姚平仲却隐约有着以张宪马是瞻的态势,对张宪的谋略处断言听计从,甚至不惜在没有皇命的情况下,私调兵马出城夜袭!
他本以为李纲是个值得信任的老臣,他与姚平仲一样,都是脖子比刀口还硬的诤臣,然而李纲又对苏瑜爱护有加,甚至对苏瑜也是百般依顺,而苏瑜可是苏牧的亲兄长啊!
这两人在河北京东大放异彩,回京之后更是接管了汴京城的内政防务,连开封府都要听从他们的调度!
他本以为范文阳这样的骨鲠忠臣是值得依靠的,可两袖清风一身正气的范文阳,为了支持苏瑜和李纲,却让范氏一族在河北道打破潜规则,主动出头,让河北巨室大户元气大伤。
纵观之下,无论内外文武,无论庙堂江湖,竟然没有一处不存在苏牧的影子!
他赵劼彻夜难眠虽然也是因为女真人兵临城下,但更多的则是因为苏牧未归,而整个大焱帝国的人,都仍旧(www.hao8.net)还等待着苏牧的归来,跳出来反对苏牧的,竟然只有那些文臣,只有蔡京等人,以及李彦等宦官!
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别人都说他赵劼宠信奸佞,他并不否认,但此时你再看,站出来支持他赵劼的,始终还是这些所谓的奸佞之臣,在赵劼心里,这才是疾风知劲草,国乱显忠贞啊!
张宪和姚平仲的大捷确实振奋人心,但他们击败的只是完颜宗翰,完颜吴乞买的中军,数万马步军还在赶来,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决战!
他们能够突袭完颜宗翰一次,还能突袭第二次?
他们确实将个人的声望提升到了极致巅峰,但事实就是事实,他们没有得到圣旨,没有经过东西两府相公们的允许,就擅自出兵,这是足以杀头一百回的大罪!
姚平仲和张宪是主战派之中最为坚决的两个主力,只要将这两人除掉,接下来就是议和派的舞台了!
蔡京等人一直被苏牧压制着,直到如今,终于又得到了崛起的机会,根本就不可能放过张宪。`
姚平仲确实是官家提拔和信任的,但如今官家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他如果再执迷不悟,选择主战的话,那么也只好与张宪陪葬了!
张宪是个有勇有谋之人,姚平仲也不是愚钝之辈,难道他们两人就没想过这样的后果?
不。
他们也能够预想得到,文官们想要试探官家,官家想要试探武将,张宪等人,何尝不想着试探一下官家!
从这一点上,他们确实有着违逆之心,因为君心难测,揣摩圣意谁都可以,但用种种手段来试探官家,这就是杀头的大不敬!
然而张宪很清楚,他不是为了自己而试探官家,他是为了苏牧来试探一下官家!
赵劼不是蠢人,苏牧经过了这么多事情,要造反早就造反了,要自立为王,燕云十六州和后辽都是他唾手可得之地,他又何必率领孤军北上,截杀蒙古部族的主力军?
赵劼并非信不过苏牧,他是信不过所有支持苏牧的人!
或许苏牧没有篡位称帝之心,但那些苏牧的追随者们,却已经将苏牧的声望推到了顶点,便是打嘴仗百战百胜的文官集团,整日里不断诋毁弹劾,仍旧(www.hao8.net)无法动摇苏牧的民心所向!
民心,这才是赵劼真正担忧的事情,或许苏牧不会当皇帝,但被人推上皇位,也就由不得他了!
一旦女真人将汴京攻陷,整个大焱都被打烂,此时苏牧归来,再收拾残局,或者打败女真人,将女真人驱逐出去,那么谁不想让他苏牧当皇帝?
所以这场仗绝对不能败,但也绝对不能打!
赵劼先前主战,为的就是要试探这些人到底有多少是站在苏牧那一边,有多少又是看好他赵劼,但结果显而易见,他只能选择议和!
他知道如果议和,自己必定会被钉在史书的耻辱柱上,但不议和的话,江山就极有可能被他人送到苏牧的面前,孰轻孰重,何去何从,他根本就不需要太多的考量权衡!
朝堂之上,张宪和姚平仲已经脱下了官服,大焱官场言官横行,文官集团的权柄达到了史上最巅峰,无论罪名是否属实,一旦遭遇检举或弹劾,即便是极为相公,也必须脱下官服,接受朝臣们的质问。`
只是张宪和姚平仲却面色如常,早在出兵之前,他们就已经预料到这样的下场,又岂会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