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瑾儿不与她理论,捂着鼻子跑进磨坊,不禁叫苦连天,“有没有搞错?又要磨这么多?”
金黄浑圆的豆子被东一缸西一桶的泡在水里摆满了整个磨坊的空处。
不带这么折磨人的吧?蓝瑾儿差点晕倒。昨儿才磨了四桶,掌上起了一堆泡儿,若是再磨,这手可如何遭得住?况且,这一屋子的黄豆,怎磨得完?
蓝瑾儿摊开的手掌颤颤抖动,新痕旧伤,不堪入目,这纤细修长的手指该是属于艺术家的,而今却在这肮脏邋遢的小屋里磨豆腐,真是暴殄天物。
她哭丧着脸四下环顾,从发着霉的窗台上拖出一块抹布来,低低的摊开了抖掉灰尘。然后四四方方的折拢来,包裹在推磨的把手上,好歹软和一些。
躲是躲不去的,婆婆交代的活若是完不成,她真会被活剥了!第一次的重罚噩梦般萦绕在她脑海里。那是醒后的第二天,她因未能将定额的柴火劈完,其实也就差那么一丁点。累的直不起腰来饿的前胸贴后背却被泼洗脚水,而后的罚跪在她相公的灵牌前,地上洒满了坚硬的小石子,头上顶碗水……蓝瑾儿从不相信世上会有如此狠毒之人。才跪了几分钟她就受不了了,没有一丝力气再去挺直背,膝盖被钻一样的疼,稍稍移动一下会更疼,可又忍不住不动……头顶的水倒了,鞭子立即就狠狠的抽打在背上,到现在为止,伤痕还清晰在目……
都过去了过去了——蓝瑾儿狠劲的摇头阻断脑海里那恐怖的回忆,两手握住磨把,身子往前倾,一步一步推着石磨上盘一圈一圈的转动,泛黄的泥状物耷拉着些许水分泥泥黏黏地往下淌,而后顺着凿开的凿子流入一个大圆木桶内。木桶一看就长久未曾洗净过,新旧不一的污痕叠叠重重将木桶的本色给掩盖住。
几圈下来,蓝瑾儿就娇喘吁吁,香汗淋漓。
“蜗牛啊!中看不中用!”佟氏进门,不知何来那大脾气。边骂边去拖昨晚蓝瑾儿磨好的豆子。可使了半天劲,却只挪动了一丁点。
不和你们这些没素质的死鱼眼珠子一般见识,掉价!
虽然心里头愤愤然可蓝瑾儿还是不由自主的加了把劲,大气不出,痛的麻木的双腿机械一样的推着磨盘转动。
佟氏呴着背瞟向蓝瑾儿,蓝瑾儿越是镇定她的气就越难顺畅。
“眼睛瞎了啊?”她突然直起身来两只脏手叉着腰,忿忿然尖利的吼道,“没看见我一个人搬不动?没一点眼力劲!仔细回头告诉美玉,晚上剥了你的皮!”
帮忙?上次我帮忙不是说我多管闲事找功夫偷懒么?蓝瑾儿暗自腹诽,不过她知道这个女人不好惹,于是还是不动声色的应了声,“哦,这就来。”可她才跑过去俯下身来就遭了暗算。
“嗳哟!你干嘛!”
佟氏却抓着她的头发不放,还狠着劲儿扯。
“疼,疼啊,佟婶子,我头皮都要扯掉了!”蓝瑾儿边喊边捂着头,“佟家婶子,你快放了呀!我哪得罪你了?”
“真是个狐狸精!”佟氏拖着头发往后退,一把将蓝瑾儿带倒在地,“没一点做人媳妇的庄重样,每天就知道好吃懒做,勾三搭四,搬弄是非,挑拨离间……好好的人都被你带坏了!美玉好脾气由着你,我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
佟氏越说越来气,光扯着头发还不过瘾,又动手去扭蓝瑾儿的胳膊,蓝瑾儿身上的衣服本来就是捡回来的破烂货,被佟氏这样一拉一扯又撕又拽的,原本的补丁处招不住就裂开了好几处,露出白白的肌肤,佟氏更像是发了疯的母狮子,专捡肉抠。
前世人见人爱的蓝瑾儿哪受过这般羞辱?再能忍也忍不住了,不由得又急又恼,只恨这个身体薄的像张纸,没一点儿反抗的能力!
再听她说的,什么狐狸精又勾三搭四搬弄是非了?都哪跟哪?摆明了找茬子欺负人——看她孤苦无依又不招婆婆待见,是个人都可以拿她出气玩——十几天的委屈一涌而上,蓝瑾儿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还找到机会回了佟氏几下子。
佟氏被彻底激怒,好你个不要脸的还敢回手!
好像蓝瑾儿真是十恶不赦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祖宗十八代的事情一样!
“呀”的一声,蓝瑾儿被推到柱子上痛的大叫,额头上的鲜血直流,“救命!救命!庄叔救我!”
蓝瑾儿知道头被撞破了,还伤得不轻,因为头已经开始发晕了,可佟氏却还不放过她,还在她倒下的身子上乱打……人呢?豆腐坊的人呢?怎么还不来救我<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