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蛮双腿用力夹紧马腹,脚背勾住褡裢上充作马镫的绳圈,用尽全力倒身向后仰去,硕大的狼牙棒以毫厘之差,掠过他的鼻尖,擦走飘荡的几丝头发。
盘马而过,李蛮腰身一挺,胸腹用力,圆盾荡开检漏的长刀,顺势挥刀砍下一个头颅,这才回目关注。
只见黑脸大汉抡圆粗大的狼牙棒,高声呼喝,如狼进羊圈、猛虎入林,威风不可一世的驱赶他的部曲,而李蛮的部曲纷纷打马闪避,险象横生。
李蛮眸子一缩,古之猛将,莫过如此。
不过也好,猎猎作响的大纛已在四十步开外,少了这个黑汉把守,他就更容易砍下大纛,灭杀休利屠王,进而逆转战局。
李蛮钢牙一咬,反手一刀,刺破战马屁股,战马吃痛,奋起余力,四蹄狂飙。
图屠兜回马头,只见仰身躲过一击的彪形大汉,反手刺马,奔向父王,他马上巨掌反手一拍胯下骏马,倒提狼牙棒追赶。
李蛮战马经过三天的奔驰,就算奋起余力,速度也提不上来,几息之间,图屠就追赶而到,更是举起狼牙棒就砸向他的后脑。
李蛮听风辨向,侧身举盾格挡,‘砰’巨响声中,一阵巨力透过破裂的圆盾猛然传至。他胯下骏马疲惫虚弱,四蹄乏力,巨力传至,前蹄一软,霎时倒地悲鸣。
李蛮踢掉绳圈,空中扭身,翻滚着御掉巨力,这才鱼跃而起,吐掉口中的鲜血,压下胸膛的翻涌,仍掉破碎的圆盾,双手持刀高举过头,血目圆瞪,大声嚎叫,状若疯虎。
大纛下。
休利屠王咧嘴一笑,振臂举起手中长刀,大声呼喊:“吾儿英勇!”
“王子勇猛……勇猛无匹……”四周部从举刀高声呼喊,声入云霄,弥漫开来,压过激烈的喘息声、呼喊声、哀号声、马蹄隆隆声,渐渐成为天地中的唯一。
栾提呼厨泉,奋力击杀一个屠各骑士,疑惑四望,入目皆是举刀高声呼喊、陷入疯狂的屠各部从。
他们疯狂的高声呼喊,无视彻骨的朔风,撕开胸膛的衣衫;他们疯狂的高声呼喊,无视迎面劈来的利刃,疯狂砍击、以命换命;他们疯狂的高声呼喊,无视奔腾的战马,拖着残缺的躯体,奋力抱住眼前的马蹄……
栾提呼厨泉心如刀割,他的部曲在疯狂中被迎面而来的长刀砍落,被马失前蹄的骏马抛下,在数以千计的铁蹄中化为血泥。
疯狂的呼喊声中,图屠摆手示意周围的匈奴屠各骑士四散,压制李家部曲,空出一个五丈左右的空地,让图屠击杀李蛮。
“受某两击不死,是个英雄!某,匈奴屠各――图屠。”
“吾,李蛮!”
“再接某一击……死……来……”
图屠爆喝一声,抡起狼牙棒,催马就砸。
李蛮紧盯着图屠的一举一动,面不改色的直视越来越近的骏马,以及正咧嘴添唇、用猩红的舌头卷走血迹的图屠,心中再无半点杂念。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为了这个目标,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强大的意志中,李蛮感觉到时间流逝的速度变慢了,他能清晰的看见图屠胯下曲起马蹄扬起的血色碎泥,纯色毛皮下的雄壮身躯起伏跳动。
一切都如一格一格缓慢放映的电影,原本携带万钧之力、势不可挡的狰狞狼牙棒,如今如同乌龟一样,慢慢爬动着向李蛮砸来。
机不可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