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眼睛,原想深吸一口气平定情绪,可是眼泪就像是冲破闸门的洪水,肆无忌惮的流下来。()
沈嘉以为是把我训哭了,只能又转过头来,“蔚蔚,你别哭啊你别哭!你这样一哭……唉!”他重重叹过一声气,烦躁的一拳击在方向盘上,“你知道我不是有意要训你哭,我是看不下去你这副样子”
我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艰难的扯起唇角,“沈嘉,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一件事,有个人也和我做过?”
“你虽然也恨着他咬牙切齿,可是有一件事却是相似的,你们都认为我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非要一头撞死在南墙的人,”我笑笑,头别向窗外去,“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天?那天高兴,我拉你去喝酒,你那天喝了那么多酒,非要开着玩笑的说什么表白,而我也喝了那么多。后来我没答应你那表白,你一激动就甩下我走了,然后他就过来。他见我喝多,非要扶着我走,可我不愿意,就想自己一步步的走上前去。可你猜事情怎么着?”我回头看沈嘉,越擦眼泪竟是越多,“然后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我还真摔了个狗啃骨头。可是他呢,就站在一旁昂首挺胸的看着我,冷冷的看着我倒下来,扶都没扶我一下。”
“其实他那天距离我那么近,比今天你距离的我还要近,但他就眼睁睁的看着我摔下来,”我顿了一顿,又是莫名的想笑,“他说,宁蔚你就是这样。别人说什么事你都不会听,除非你自己吃到苦头你才会停下来。”
“宁蔚,我很高兴在这一点上能与那个人达成共识,不过,”沈嘉侧头看我,目光冷锐,“我对他和你的话不感兴趣。而且,你记他的话记得这样清楚,我不喜欢听也不想听。”
这么多年来,沈嘉对我戏谑,对我严肃,甚至对我如刚才那般狠厉过,却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对我冷漠。
那样的冷漠,仿佛让人寒到了骨头里。目光里似是凝成了冰凌,耀眼却又寒利的刺过来,然后我,很可悲的,无所遁形。
沈嘉深吸一口气,像是努力在压制自己的情绪,良久后才开口,“还有,我不想看你哭。”
“可是,你带我过来,”想起今天这一幕,我心像是被车门挤过,一时间痛不可挡,“我说我不过来,是你带我过来,我自始至终都不想!不想!!”
“你以为我想带你过来?我想让你看清楚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是怕你一厢情愿到死,看别人欢天喜地的将你视作最仇的敌人,可是你呢?还这样傻傻的对人家一往情深!”沈嘉吼起来,“我就是想让你知道,就算你不觉得事情和你有关系也没关系,就算你想要置身事外也没关系,人家就认定了这孩子是因为你丢的!是因为你,人家才失去了做父母的机会!你再想要脱身,你也摆脱不了你是凶手的身份!这个情,你欠定了!他宁茂源打的就是这个主意,逼着你后退,非要你担上这个包袱,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我不!我不是!”
“你不是?”被我吼极了,他怒极反笑,“很好,你不是。宁蔚,你大可以这样大声的向我辩白你不是,你最好永远都这样有底气,但愿你现在的大声不是你们中国人所常说的做贼心虚。我只是想问你,如果你现在是你所说的不是,刚才见到那个人,你干吗不努力辩解?你干吗不大声的,如现在和我说话这般,义正词严的说出你自己的立场?你在国外为了一个馒头都可以和不知道比你强大多少倍的混混大打出手,可是现在呢?为什么人家打了你一巴掌,你不但不躲,而且受到之后还那么一副木呆呆的样子,连还击都不还击?”
每一个字,都是雷击。
每一句话,都是绝望的控诉。
我的所有的坚持,我的所有的骄傲,我所有的强以维持的自尊,终于在这样的狂轰乱炸中,土崩瓦解。
车厢里,只剩下沈嘉粗重且急促的呼吸声,一声一声,像是被细碎的沙子磨过一样,粗糙却又含有艰辛的磨砺。
良久,他才抬起头,像是经历一场持久的战役,眼神居然有些缓滞,“蔚蔚,我都已经这样努力了,你让我怎么办?”
“沈嘉,”我疯子似的摇头,紧紧扯住自己的头发,“我忘不了。我真的忘不了。”
“我想要去忘,真的,我想要忘掉他!我知道你才对我好,我知道他是我的仇人,我还知道他害过我,我还知道是他葬送了我这么多年的美好生活,我甚至觉得,是他把我整个人生都毁掉了,所有的一切我都懂沈嘉!可是我就是忘不了怎么办?”
“我以为他和向姗有了孩子,我就会忘了。可我还是忘不了,不管他怎么样对我,我还是忘不了怎么办?”
“我也没有办法,”沈嘉慢慢抬起头,又是一声无声的叹气,“我只是后悔,早知道这样,我便不会借给你那些钱充当路费,那样你就不会回家,就不会遇到这个人。”
“我情愿没有回来。”我惨兮兮的笑,“我也想没有回来,可是……”
“事到如今,还有一个办法,”沈嘉突然转头,“蔚蔚,你想要忘掉他是不是?你想要彻底和他断了是不是?”
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