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大概是林力懂事前最快乐的时光,那时的风总是很轻,云总是很美,甚至连阳光,都没有那么刺眼。
每天清晨,太阳公公还躲在云朵里,露珠也晶莹地挂在枝头,林力便爬起床去喊姐姐,有时太早,他便拿出头天采的狗尾草轻轻地放在姐姐耳边,只要她动一下,就会碰到,而后从睡梦中惊醒。
一开始,她以为是毛毛虫,可看到狗尾草后就喊:“林力,你个小家伙,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林力通常还是躲在不远处的角落里,有时甚至钻到床下,急得姐姐到处找他,无果时,他便喵呜喵呜地叫。
说到猫咪,林力只知道那是一只可以随便欺负的“小玩意儿”,毛茸茸的身体却还总依偎在他脚下,只要不动,一会儿便可以听见它呼噜呼噜地闭着眼睛“念着经”,也许在唱着歌吧!
姐姐抓到林力通常也不骂他,只是说,你每天起这么早不困啊?我都还没睡醒呢?
说完这些话,姐弟俩便拎着竹篓去打猪草,出门前,林力总不忘带上瓶子。他只是跟着玩,一双眼睛明察秋毫,有时不涉水,便抓些小虫装在瓶子里。
姐姐总不忘在快要装满的竹篓里摘些野果,一些甚至叫不上名字的果子,等到家给林母看后才一股脑儿地拿给林力。
林力倒也不忘姐姐,总在拿到果子后又分给她一些,要不说大山真是神奇,不管如何“穷凶极恶”,好像总有摘不完的野果,抓不完的小虫。
雨天一片氤氲,出不了家门的林力便在家坐着,学着姐姐的样子听雨,可每次不超过一分钟,他就喊,姐姐,姐姐,雨小了,我们出去玩儿吧!
雨果然还是停了,泥地里凹凸不平,满是水坑,空气却在雨水的冲刷下换了味道,一片清香,甚至可以嗅到果实的甜气。
一连几天,母亲再也不让姐姐出门打猪草了,只是她可以带着林力玩儿,这便也终于实现了林力不再空着瓶子艳羡旁人的愿望,哪怕只是抓到小虾米,看着它游来游去、摆头弄尾也是趣事一件。
可惜的是,山里的百合花已经几乎凋零殆尽了,野果子却是累累枝头、满心欢喜,大的、小的、黄的、红的,这样的清晨,偶尔有些清冷,却是林力乐此不疲的。
他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姐姐床前学猫叫,或者把毛毛草放在她枕边。有时太早,他便站在床边,听姐姐均匀细腻的呼吸。
可是突然有一天,这种平静被打破了,林力只是躲在母亲身后,目睹着院子里发生的一些让他感到恐怖的事情。
“看看,看看,你们大伙都看看,生个女儿养不起也就罢了,还得接回家住,这都罢了,还在村子里逞能,你们瞧,我女儿头上的包就是她弄的。”
姐姐似懂非懂地也站在母亲身后,一群人隔着石桥看热闹,任村子里恶名远播的“泼妇”发着飙,连哭带闹。
她说,欺负人欺负到家了,我男人没用咋了,男人没用就该被欺负了?
母亲护着姐姐,跟她吵,不一会儿父亲也回来了,却料“泼妇”哭得更凶了,说她没法活了,要被人欺负死。
父亲看着女儿哆哆嗦嗦地站在院子角落里,不知是出于本能的父爱还是愧疚,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坐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妇女,对她喊,要是真是我女儿把你娃头上打了个包,你要啥我给你啥,可要不是,老子弄死你!